第25章 花楼
前阵子来了批商队，故花楼买卖昌隆。远远地就见几串红灯笼悬在檐下，如同妖娆的手臂随风招摇。窗处人影重重，仿佛能见觥筹交叉，娇笑就来自那处，肆无顾忌撩民气弦。
她站在不远处，盯着这个最肮脏的处所，迟疑不前。她怕老鸨会认出她，怕出来以后会重回到上一世。
曲终，世人鼓掌喝采。那男人终究放下戒心，还赏了卫绛碎银，共五两银子。
卫绛赶紧摆出不幸模样，昂首对老鸨说：“是李大富送给俺的，他夸俺歌颂得好，就送俺这身衣裳。”
俄然，有人冲过来，将一果盆硬塞到卫绛手里，还没等她反应，就扯着她的胳膊往底楼雅室走。
屋内没人，卫绛晓得那两个女人都不在，以是神定气闲地拿起嫁妆前胭脂，涂红腮颊，再抹下唇珠。
前几日飓风，仿佛把云海洲的百姓都憋坏了，趁今晚月色撩人，他们全都跑街上来，买小吃、看杂耍。
算了，妆化得俗点没事，只要别被人认出就好。卫绛从速把脂盒清算，回身出门，就在这顷刻，外边恰好有人出去。
老鸨见这娃子替她赢利更是欢畅，连连点头谢高朋。出了门一顺手，把卫绛的五两银抢去二两半，然后打发她去干活了。
说罢，刚被卫绛塞走的果盆，又重新回到她手里。眼下溜不了了，卫绛只得顺着老鸨所指的方向去送果盆。
卫绛哼哼，身子顺着耳朵旋了个圈，抬开端就看到老鸨那张涂得妖艳的脸，脸上的眸子子瞪得老迈。
卫绛记得为了这事这两女人骂街三日，把四周街坊邻居里凡是公的都给骂了。绿珠一口咬定，就是这四周的色鬼，不肯费钱，白睡了她俩。
“那你就唱一个，让我听听有多好。”
终究脱身，卫绛心石落地，来不及多想，她两三步奔上三楼，去逮周姨娘。到三楼，卫绛又傻了眼，这里每扇门都关得紧，模糊还能闻声娇吟喘气之声。
面具后的眼正锁在周姨娘的背上，看得出来她很焦急，但却用心放快步子，像是等人又像是担忧被人看破镇静。
周姨娘到了人多的处所便假装不慌不忙，闲庭信步的模样。卫绛则混在人堆里，趁便买张猴子面具套在脑袋上。
卫绛一边说一边往外溜。绿珠和红丹往内一看，桌上有张猴子面具，另有串糖葫芦。不知是哪位客人这般有童心，俩人正在要问，卫绛已经溜得没影儿了。
卫绛听后顿时火冒三丈，她不过是胭脂涂多罢了，哪有这般不入眼的？
“回爷的话，是买来的。”
卫绛不急于戳穿她，而是等她身后的一条大鱼。周姨娘是别人放进卫家的饵，此时，卫绛也要将她当作饵，把想要垂钓的那人找出来。
这下她该如何找？
但是回身刚迈出半步，听到身后有人厉喝：“站住！”
自从周姨娘到卫家后，她鲜有露面，为人很低调，对周遭人都客客气气。因为卫千总宠她，李氏又是个诚恳本分的贤妻，以是也没人会刁难她，除了卫绛初度遇见她的那次。
老鸨随口瞎编。那男人的眼就瞥到卫绛身上，嘲笑道：“她衣裳穿得还真够好的呀。”
花楼是云海洲最好的青楼，能出来的都略微有些家底，再不济也是小铺掌柜之类的人物。普通底层海员、船工只会找流莺或暗门子，几个铜板就能换一回风骚。
“转过身来！”
见她又转头，卫绛身子一缩，忙躲到巷子里。稍歇小会儿，再探头看，周姨娘明显快了步子。
老鸨低头看看卫绛，眉头拧得紧。哎呀，这里丫头这么多，她咋记得住谁是谁？
花楼里人来人往，不是穿戴花梢的女人，就是穿着得体的男人，个个都长得比卫绛高。
老鸨听后低头看了卫绛的小袄裙，的确是好料子。
卫绛跟周姨娘来到阛阓。
幸亏，卫绛反应够快，她故作无事，挤到她俩中间，唠唠叨叨：“绿珠姐、红丹姐，有客人让我送东西给二位，我不知你俩去哪儿了便放桌上了。”
大门她定是混不出来。幸亏，她晓得华楼有个处所能溜出来，之前她经常从那边溜到街上，点碗汤团、云吞甚么的。
不过……
卫绛随便瞥上一眼，就见长官上的人有点面善。她不由定睛看，此人三十来岁的模样，广额方颐，目如点漆，唇上有须，真算得上是美女人。不过，他的眼神阴鸷，看人都带几分疑色。卫绛内心感觉不妙，便很识相地低下头，送完果盆顿时就走，以免被他目光沾到。
卫绛也未几加粉饰，以她此时的年纪过分平静反而不普通，因而，她抖抖擞擞昂首起，扁着嘴像是要哭。
老鸨一听，笑逐颜开，这回说得畴昔了。这李大富是花楼常客，做绸缎买卖的，常常会给女人送衣裳。她赶紧点头帮腔：“没错，没错。”
卫绛一抖擞，站住了。
“哎呀，你这丫头傻站着干吗！还不快点给客人送果盆子去！”
公然，周姨娘还是略微嫩了些，她初来乍道，定不知这里四通八达。不过她也算是聪明的，晓得多绕几个圈子埋没行迹，固然最后还是被卫绛逮住了。
雅室里，一桌坐有六小我，个个都是锦衣华服，来头不小的模样。
卫绛此时穿戴宝蓝对襟小袄裙，梳了双环髻，反正看都是良家女人，并且还是未及笄的模样。
卫绛回身筹算归去，走了三步她又踌躇了。眼下是逮住周姨娘和幕后黑手的最好机遇，莫非真如许放弃吗？
本来是衣裳！卫绛内心一惊。没想这男人眼睛真够毒，连这点小岔子都看出来了。
这两女人卫绛熟谙，一个叫绿珠，另一个叫红丹，她们就好不关窗，不但遭了贼，有次还赶上采花悍贼，白白被占去便宜。
卫绛收起惧色朝那人翻个白眼，这小行动倒把众宾逗乐了，连长官上的男人也浮起含笑，不过那只是顷刻工夫，没等世人笑完，男人就寒声问：“这丫头从哪儿来呀？”
莫非被发觉了吗？
长官上的男人开口，声音就和他的眼神一样降落阴冷。
屋里的贼、门外的人在门口撞个正着，大眼瞪小眼，面面相覤。
“各位爷另有何叮咛？”
既然晓得家中有个贼，就因当把这贼抓出来。卫绛偷偷摸摸尾随在周姨娘身后，三步一停，五步巡查。
卫绛收回软糯的稚音，弯身揖礼，低头藏脸。站在外头的老鸨似听到动静，一起咯咯地笑来了，走到卫绛身边立定，寒微地问道：“各位爷，是不是我们丫头有所获咎？各位爷还请多包涵呀！”
险象还生。卫绛大松口气，她沿梯下到底楼大厅，假扮丫环找寻周姨娘踪迹。
逮到你了！卫绛内心一冲动，忙把果盆塞归去，回身想跑。俄然，耳朵一阵剧痛，不知是谁揪起她的耳朵今后拧。
卫绛真不想出来。
想来挺好笑，经绿珠和红丹这般狠骂，本来轻浮的几个色胚一下子收敛了，特别是豆腐坊的店主，好几天没露面。
“哎呀，咋是个这么丑的丫头？”席间，有小我嘴贱说道。
“你这丫头竟然敢偷懒！客人这么多，还不知跑勤奋些！快给老娘送东西去！”
周姨娘装得再好，卫绛都晓得她是盏不省油的灯。将来她不但会偷光卫家财帛，还会让爹爹大病一场。卫绛掐指细算，大抵另有近半年的工夫。
卫绛举目扫过，来往皆是客，花楼买卖太好，连女人都不敷用了。
“哎呀，哎呀，疼。”
思忖再三，卫绛咬牙狠下心，折身往花楼去。
卫绛自发有处所出了岔子，那人仿佛看破她身份似的，不由叫她心惊胆颤。
卫绛可不想把周姨娘跟丢了。她沿巷往别的条巷子走，而后拐个弯入横道，在主街口截住了周姨娘。
宿世之事不必多提。卫绛涂完胭脂后，在镜前搔首弄姿，公然与尔娘差很大一截，镜中人儿就像偷令人家胭脂花粉的丫头，东施效颦。
卫绛熟门熟路绕到花楼后门。后门墙边放着几个泔水缸，缸上有木盖。卫绛就爬到这泔水缸上，然后再攀上墙檐，恰好二楼有扇窗户大开着，她便钻进这扇窗户里。
这周姨娘也是个谨慎谨慎之人，她披玄色斗蓬，走路时东张西望，好几次差点逮着卫绛。
卫绛张口唱了一曲紫竹小调。江南风味，吴侬软语，倒真是唱得好。
周姨娘蓦地留步，卫绛立马刹住脚，侧过身假装买糖葫芦。这时，周姨娘旋过身，与她擦肩。
卫绛愣住了，略有无助地环顾四周，偶然间昂首，恰都雅见周姨娘沿梯往三楼去。
卫绛不肯再入这个火坑，哪怕只是路过。
卫绛有点心慌，想了会儿，转过身去。
卫绛心跳不由加快，她屏气凝神，沉着沉着，然后眼角一飞，恰好瞥见周姨娘混进一栋三层高的楼里，这栋楼恰是卫绛曾住过三年的花楼。
此人还真死咬着不放！卫绛内心焦急，怕这般一拖，周姨娘已经溜了，得尽快脱身才行。
“站起家，把脸亮出来。”
卫绛沉心机忖：这青楼里除了妓就是客。周姨娘当然不成能会是妓，以是她要见的定是某个男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