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回姑侄同侍死蠢杜花景怀计欲分家（六）
大伙一听又都恍然贯穿了，难怪花老太说不出口的。
花老太阴沉着脸面，低头不语。
以是邓三太太也只得按捺下要强的心，不敢等闲出口半句。
“可惜了的，老太太未到我们家时，封家的银楼就关张了，就不知上的那边买去的。”说罢，康大奶奶也不去对那口舌了，和楚氏道：“太太可另有当年先头老太太的嫁奁票据？”
张三奶奶也不好劈面多说甚么恩仇纠葛的，只说：“有甚么好说的，不过是‘新人入洞房，媒人丢过墙’的事儿罢了。”
邓三太太喝道：“好你个张招娣的，连老太太你敢都编排起来了。”
被勾除的若只是些吃的用的就罢了，说都吃了用了也能畴昔。
康大奶奶嘲笑道：“少话里话外埠拿老太太来挟制我，不顶用。你直管去回，直管去闹。”
梅子清这才开口了。
宋嬷嬷这下无话可说了，倒是邓三太太还死不认账的，道：“既然是开银楼的，还不准我们老太太恰是从封家买来的？”
楚氏说：“当年老太太进了门儿，盘点过一回，只说是都没了。”
花老太没找焦急需的东西，这厢又被大房发觉她当年挪占封氏的嫁奁，她也是一时急了，没想起堆栈里头另有她暗埋没了这么几十年的东西来了。
就这工夫，有仆妇来回，“牛姑爷来了。”
康大奶奶回击就一个巴掌反抽的，把宋嬷嬷打得一个趔趄，几乎没站住。
康大奶奶也不问了，在堆栈里找出了大半能对上当年封氏嫁奁票据的东西来。
花老太也觉得花景途是来发兵问罪的，不想花景途却道：“旁的事儿临时先放一放，把面前的官司告结束才是。”
花晋明叹了一气，道：“罢了，罢了，所幸衙门里另有卷宗保存了。”
他花晋明是爱财，但更珍惜本身的性命，只要先告终他身上的官司，现下让他说甚么都成。
都没见康大奶奶发飙的，一时都给镇住了。
康大奶奶归去，天然把事儿都和花景途说了的。
楚氏对花景途道：“我记得你父亲提过一回，说保亲人是你三叔婆。”
花景途听了，大怒满面，筋都爆了出来，只是最后还是压了下来，“现在的确不好究查，且先把官司告终再说。”
花景怀听了只悄悄咂嘴，没接话。
花晋明瞧见了，不耐烦道：“老三，有甚么你直说就是了，事到现在你还要藏着掖着，算甚么事儿。”
花晋明一愣，又道：“那保亲人呢？”
瞧现在花老太和三房的嘴脸，个个像无头苍蝇，热锅上的蚂蚁，张三奶奶内心直呼痛快，又暗道：“真是善有恶报，恶有恶报，不是不报，只是时候未到。瞧现在，这老虔婆的恶报不就来了。”
花景途思忖半晌，道：“听闻妹夫在县衙谋了个师爷，这事儿还得劳动他查访，给个准话才是。”
花景途看花老太母子这副嘴脸，强即将心底的仇恨又压了压，“找了这么些个处所都没找着，只怕不知多迟早就丢失了的。当年立下的文书中，回聘书只一式，婚书倒是一样两式的，一式作我们家凭据，另一式上呈官府保存作底案。既现在刘家的回聘书和我们家的婚书都寻不着了，那便找回当年的保亲人和媒人作证，再者就是自官府存档的卷宗中，找回那一式婚书就是了。”
说着康大奶奶昂首看向邓三太太和梅子清，道：“我本日就把话放这儿了，就是你们不去回不去闹，我们家也是要去回个明白的，老太太那边回不明白，就到族里去回，总有能回清楚的处所。归正衙门里已出了一桩祖父以妾做妻的官司了，不差这件后妻偷占祖父德配嫁奁的案子。”
康大奶奶道：“太太且去取来对一对，虽说本日首务是找老太太的聘书和婚书，但到底也不碍着对明白了嫁奁票据，今后再算账的。”
只梅子清大笑道：“哎哟，我当妄图别人嫁奁，只我们三房才有的，没成想本来是家学渊源。”
张三奶奶却不睬了，只问宋嬷嬷道，“这公然是老太太的嫁奁。”
没想花老太却拦道：“别忙了，那媒人早些年吃了酒，不慎跌入海里淹死了。”
楚氏不善于口舌之争，更不懂胡搅蛮缠，立时就见了凹凸。
花景怀又道：“晌中午，我就想到了，也打发人去请他了。”扭头看了下外头的天气，“想来这时候也该到了。”
宋嬷嬷理直气壮道：“天然。”
康大奶奶拿过票据一瞧，可真是不得了了，上头大半的东西都被勾除了。
花晋明不等花老太说话，就喊道：“从速请出去啊。”
邓三太太瞪梅子清道：“还不开口，在混说甚么。”
楚氏道：“有，还留着的。”
这话乍一听是平白无端的，但细一品，梅子清也明白了，粗心就是花老过分后翻脸不认人了，把人获咎透了。
梅子清不觉得然，只康大奶奶扫了一眼过来，道：“三弟妹别忘了，你现在也是花家人了，花家如有甚么家学渊源，你也算在里头的。”
楚氏大悟道：“那就是了。我先头婆婆的娘家原就是银楼，凡是他们家出来的金饰都錾有一个封字，只是厥后封家式微了，先人就不晓得了。”
只梅子清初来乍到的，不明以是，便悄声问花景贵，可花景贵就是不说，梅子清止不住心中猎奇，就问了一旁的张三奶奶。
这会子楚氏屋里的婆子已取来当年封氏的嫁奁票据。
楚氏就答不上来了。
大房一家直奔园子里去，二房闻声风声亦迫不及待尾随而去。
花晋明惊诧半晌后，忙笑称道：“是，是，这才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花字的一家子。”
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。
这时，花景怀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了。
就在世人皆觉得保亲人亦不在了的时候，楚氏说话了。
厥后，梅子清回梅家给老祖母存候，把花家的热烈都说了，自个在旁乐个不住。
可被勾除的竟然都是头面金饰和摆件，这些东西难不成还能填饱肚子，还是能御寒保暖做衣裳去了不成。
而二房那边，花景怀听张三奶奶一说这事儿，立时就鼓掌称快的，“正愁没个说法压服大哥的，他们家倒给我送现成的来了。”
不说宋嬷嬷了，就是邓三太太的脸上都欠都雅了。
若说是当年拿去溶了重铸金饰了，那重铸的头面呢？
这些天然又是后话的，再说回面前。
花晋明倒是非常紧急，连宣称是，忙忙又打发人去找来当年媒人证人。
听闻花景途这话，无不惊奇的。
张三奶奶更加好笑了，指动手上缀明珠的俏莲簪子，道：“这上头的封字瞧见没，老太太何时改姓封了？”
花老太却半天不言语。
问楚氏。
花晋明已六神无主了，只一叠声说：“没错，没错，没错……”
宋嬷嬷头回挨打，一时脸面全无就干脆哭了起来，“罢了罢了，大奶奶打得好，我这老货公然是不识好歹的，不能留了，我这就回老太太去，明儿就告老解事出去了。”
这会子张三奶奶拿着头面已看了好一会子，也不知看到甚么好玩儿的，大笑了起来，“只恨我迟生了二三十年的，以是老太太说甚么我就信甚么了。现在才晓得本来不是。不知从那边出来的泥腿子，也敢充乡豪的。”
如果拿去典当了，那就更说不畴昔了，他们家何曾到要典当德配嫁奁的境地去了？
梅子清原就没有和大房作对的心机，只想瞧她婆婆的热烈罢了，以是对康大奶奶这话没多少感触，只看邓三太太如何应对的。
康大奶奶厉声道：“甚么东西，一个老货觉得得了几分面子就狗仗人势的，教唆起主子们的去留了。”
聘书婚书到底没找到，康大奶奶等就各回各处去了。
邓三太太和梅子清也停了手，过来瞧的。
花景怀放下茶碗，又游移了半晌，这才道：“非我要藏着掖着，只是一时没得准话，我也不好说的。”
梅太夫人却奖饰道：“可贵他们家里另有如许识大抵，顾大局的明白人儿。只要有他在，你们家还不能全败了去。”
花景怀答道：“我也只是听姐夫说的，他说县衙十六年前有过一场大火，烧毁了很多卷宗，也不知有没烧着……”花景怀说到这里，扫看世人一眼，才又道：“我们家的。”
若果说，面前的官司威胁的是她刘氏的名分，那这偷占之罪就有损她的名声了。
一听这动静，花老太和花晋明都如遭雷轰电掣的，一时心神难定了。
宋嬷嬷一听忙道：“不找了，不找了，本日怕是也不找到了。请太太奶奶们先行分开吧，小的要关门儿了。”
花景途问道：“但是传闻了甚么要紧的了？”
只是邓三太太人未近，声就先到了，“少在这放屁，如何就不能有这些嫁奁了，说来我们老太太也是富豪之家出来的。”
邓三太太倒是想和康大奶奶对上几句，但这里头的事儿她实在是不清楚的，且现现在真是多事之秋，花老太恰是自顾不暇之时，若把大房逼急了，他们三房也是得不偿失的。
康大奶奶道：“没了？如何没的？是坏了？损了？还是丢失了？”
宋嬷嬷虽是主子，但也是个门清的，晓得三房面前正有桩官司还没下落，再添一桩就真难以全面了，一时这老货也不敢闹得过分了，只悄悄打发人去回花老太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