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

九殿下此时刚吧唧完剩下的糕点，小手在衣角掸了掸，转过身抬头看向顾笙，面上后知后觉的暴露些稚嫩的惧色。

顾笙就着劈面吹来的暖风，低头看向本身被九殿下紧紧捏在手心的食指，内心有种莫名的安宁感。

闻声顾老爷强作密切的搭讪，顾笙只觉一阵阵反胃，面上还是如平常一样，灵巧的应了声：“爹爹。”

事发不过一日，次日散学之时，几个雇佣混子的公爵哥儿，就被衙门批捕关押了。

若换做平时，抱起这小家伙倒也不难，可此时顾笙正浑身脱力，双臂实在使不上力量，只能勉为其难，微微分开双脚，成蹲马步状，用尽尽力抱住九殿下，往上一提，口中声嘶力竭的收回一声：“呃！”

唯有身边的九殿下――这小我，是不一样的，就像阳光，能让统统夸姣都向它集合，将来一丝阴霾也无。

顾笙：“娘？”

一群侍卫利索的将几个暴徒五花大绑，又摘去面罩，一径押往北镇抚司，关押待审。

颜氏恨得牙痒，抽脱手帕一揩眼角的泪，松开顾笙，要去找沈氏实际，却不料正门吱呀一声被推开，顾玄青低眉垂眼的走进门，神采跟打了霜似的冰冻。

颜氏拉了拉顾笙的小手，诘问道：“快别和娘卖关子了，究竟如何回事？”

顾笙淡定的拍了拍颜氏的手背，道：“归正牵涉不到咱头上，放心吧娘。”

顾笙半跪在地上，精疲力竭的抱着小人渣喘了会儿气，无法道：“殿下，我们归去吃糖糕好不好？”

顾笙抿嘴笑了笑，垂眸一脸促狭的笑道：“才小半刻钟？诚意不敷啊。”

颜氏得知此事，气得神采乌青，仓猝起家蹲到顾笙面前，撩起她的衣袖裤腿，仔细心细查抄了一番，见没有擦伤和淤青，才略微松了口气，还是肝火满满的训道：“这么大的事！你昨个怎的不奉告娘！”

顾笙心中做了决定，便朝身边九殿下挪了两步，柔声的喊了句：“殿下，我们回书院吧，先生快来了。”

颜氏一惊，目光刀子般射向顾老爷，冷冷道：“玩皮？她雇人偷袭我女儿，只是玩皮！？”

顾笙：“……”

话音刚落，早有两个侍卫碎步而来，一把将她扶起，连托带提的架着她双臂，送至九殿下身边。

天已交了寅时，氛围闷沉沉的，一早还晴空万里的蓝天，此时挤满了浅灰色的云层，压得低低的，偏西的日头只剩下一个明晃晃的表面，叫民气头压抑得紧。

不等顾笙答复，珠帘就被掀起，颜氏一脸茫然无措的上前，哈腰拉起顾笙的手就往里屋钻。

顾笙看着几人背影阔别，耳边忽传来一个男人的嗓音：“劳烦女人跟咱走一趟。”

九殿下闻言一下就不委曲了，拉住顾笙的手指，朝西亭拱门一径疾走而去。

顾笙心中嘲笑一声，穿过抄手游廊，悠然走到正房大院，余光瞥了一眼那被常青藤缠绕的石亭子――

反倒不如让官府自个儿顺藤摸瓜，扯出顾娆，她只当个懵懂无知的受害者，最为妥当。

见局势已稳，顾笙担忧这群暴徒拿她做人质，便急慌慌冲那头喊了声：“殿下……”

顾笙一愣，看着小家伙委曲的小包子脸，猜想出她是受了惊吓，想要人哄，四周又没有奶娘和宫女，撒个娇都撒得这么扭捏，还“要娘娘呢”，这让她去哪儿请尤贵妃娘娘过来？

大抵是因为与顾笙还不熟稔，小家伙不大美意义直接撒娇，盯着顾笙未几时，才揪着衣角摸索的呢喃了一句：“孤要娘娘呢……”

“是啊，我也觉着。”顾笙抢先接话，笑嘻嘻的看着顾老爷：“既然跟二姐姐无关，就让沈姨娘别哭了，还折腾甚么？好生歇息去罢，官府很快会出定论，罪人一个也别想逃！”

顾笙眼眶一红，仓猝搂紧颜氏，哄到：“娘你别哭啊，这不没事儿嘛，有事儿的是二姐儿，她这就要得现世报了！”

一旁侍卫：“……”

也不知这一出苦情戏，上演多久了，但是用心来哭给她看的?

顾笙见颜氏那心疼的模样，仓猝扒住娘亲的脖颈，撒娇道：“他们都没碰到我，就被九殿下给撂倒了，一堆侍卫跟着呢，笙儿一点儿苦头都没吃，就没想让娘担忧……”

顾笙低头看了看埋在本身怀里的小肉团，此时正成雕塑状，乖乖等她抱起本身……

顾笙猛地转头，就见一衣冠楚楚的侍卫立在身边，一手搭在腰间弯刀之上，刀柄还悬着一尺来长的流苏，被风吹得乱飘，晃得顾笙浑身刺挠，仗着胆量回顶了一句：“歹人作案，我与殿下皆是受害者，何故要带我走？”

当天回府，顾笙刚进门，就听后院声嘶力竭的哭作一团。

**

顾笙挽起嘴角，抱紧九殿下，直起家……再直起家……没直得起来！

颜氏又是心疼又是打动，一把抱住女儿，咬着下唇哑忍的抽泣起来。

何况此事毕竟关乎顾府后宅名誉，若她主动供出顾娆主使，外人必然猜想她与家中庶姐夙来反目。

还是没抱起来！

沈氏母女正抱哭成一团，一旁来回踱步的顾老爷，急得锥心顿足，仰天长叹。

九殿下眼睛一亮，唰的伸开一对小胖胳膊，鹞子一样扑道顾笙怀里头。

“女人……”身后侍卫难堪的唤了一声，却也不敢从九殿动手里夺人，只得飞身跟出了亭子。

颜氏将顾笙拉在茶几旁做好，蹙眉问道：“书院里但是出了甚么乱子？”

顾玄青闻言当即冷下脸来，低声斥道：“入画，你可别在这儿乱嚼舌根，那些人是娆儿雇的吗？官府都查出来了！都是那群小爵爷们暗里捣的鬼！本来跟咱娆儿不搭边的。”

顾玄青见颜氏神采乌青，连号召都不打，兀自吞咽了一口，叹了声气，率先表态道：“娆儿这丫头！真是太玩皮了！”

虽有些腹诽，可顾笙也已经被小家伙不幸巴巴的小眼神，盯得心都化了，跟着就哈腰冲九殿下一鼓掌，问道：“抱抱？”

颜氏猜疑的盯着顾笙眨眨眼，抬高嗓音道：“沈氏今儿个中午，就接了娆姐儿回府，在咱正屋门口跪了小半刻钟，问她甚么事儿她不说，就一个劲的哭，求咱母女谅解娆姐儿，究竟所为何事？”

这小家伙好沉！

夕阳覆盖着九殿下矮墩墩的小身子，在青砖上投下浓浓的暗影，那剪影被拉得如同十六岁那年般颀长矗立，仿佛给了顾笙能触摸获得的安然感。

自重活一世以来，她的心就从未真正结壮过，因为晓得面前的统统都是镜花水月，统统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，都终将走向阿谁悲惨的将来。

见颜氏焦急，顾笙便一骨碌将明天遭受偷袭的事情说出来，现在八成是衙门鞠问出了大抵，跟顾娆有关，以是沈氏才想求顾笙宽恕，不再究查。

顾笙的心忽的就安宁下来，方才的惊骇透支了太多体力，她只觉腿脚发软，手心都排泄冰冷的汗。

看来，是快轮到顾娆进衙门了。

顾笙直当没瞥见，带着丫头径直走进屋，关紧了门，免得扰了颜氏的清净。

“这里不能问吗？”顾笙可不想被押进衙门鞠问，传出去多少有伤面子，那几个混子不过是些布衣，无需动刑便能问出究竟，底子用不着她供应线索。

“笙儿返来了？”

那侍卫拱手一揖，恭敬回道：“女人无需顾虑，只是问些供词，便利审案。”

“笙儿返来了？”颜氏焦心的嗓音从侧厅传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