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送神

能撇开脸面豁出自家儿媳儿去，非要跟国公爷扯上一二干系，这胡家老妇，也是个心狠的。

指着箱笼，麦嬷嬷笑的和蔼极了，道：

只是过分龌蹉了些！

“嬷嬷，胡家老妇人如何俄然来了？”

送去的信儿一个字没写，只叫人捎了口信，说是胡夫人驰念家人，旁的再不消废话，胡家有的是聪明人，该如何做内心自是明白的紧。

麦嬷嬷闻言，头一低，冲着沉香眯了眯眼，心上颇好的点了点沉香小巧的鼻尖儿，一回身，牵着沉香一边儿往家里走，一边儿乐呵呵的笑道：

沉香听得愣愣的，半响说道：“就这么由着她们算计府里？”被人占了便宜，还得笑容相迎，再奉上些去，这是甚么事理？

跨过门槛儿，抬眼一看，只见屋中麦嬷嬷笑的慈眉善目，和和蔼气的模样儿，劈面坐着一个深衣老妇，正低头抹泪，那老妇下首位置，先前冲着她张牙舞爪的胡家母女正抱在一起，俱都低着脑袋，浑身颤颤，泪流满面，瞧着哀伤模样儿，委曲极了，只不过屋中无人理睬就是了。

“……家里多亏了国公爷，当初给了家里一笔银子，买田置地，盖了青砖大瓦房，日子过得非常不错。家里原也筹算接她们母女归去，家里甚么都有，吃穿不愁的，有人关照着，日子老是不愁的。可她当初各式不肯的，嘴里说的好听，说是不亲呀看着我儿丧事办美意中不安，我想着她也算是一片痴心，便由着她了。倒是不想，她只是拿话哄我呢，拿着我那短折的儿子作筏子，实则心生妄念，看上了您府里繁华斑斓一片，死赖着不走……唉！不怕您笑话，没有府上朱紫，就没有我们家现在的安宁日子，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，她，她是个不安份的，看不上我们家里平常日子，只厚颜无耻踩着我儿颜面，赖在您府上，不要脸皮不说，她阿谁心机不正的，我那小孙女儿，也让她给养歪了去……您看看，您看看，那么一点儿孩子，眼里甚么也瞧不见，满眼只能瞥见甚么金啊银啊的，这不是坏了吗？……我好好的孙女儿哟！唉，但是让她祸害了！”

麦嬷嬷听到门口动静，抬眼一看，立时弯了眉眼，温和说道：

沉香忍不住，又问：“合着胡家之前不来接人，是因为我们家没给人家送银子？”以是，府里替胡野生着儿媳孙女儿，恰好称了人家情意？

嬷嬷说过了，他们府在这边城就跟个金元宝似得，让人眼馋的不可，时不时的有些个孬心眼的就像消尖了脑袋往里头钻，不闹出点事儿不会罢休。

“……老夫人一家团聚，这是丧事，我家爷曾交代过，您家里如果有甚么难事，不要客气，能帮衬一把是一把，胡将军是个好人，您一家合该有好报的。现在胡夫人和女人就要家去，好歹住了几年的缘分，这些……”

要晓得，当时候她大儿子还骸骨未寒呢！她倒好，一转眼就为小儿子策画开了，且不择手腕，倒也是小我物！

只听屋子里一道略带沧桑的女子声音沙哑的传来，

沉香面色不动，只嘴角忍不住一抽，心说，这老妇人说话文绉绉的，看不出来，还是个文明人儿呢！

“那女人是个混不吝的，你甭理她，越理她就越来劲。今后再见着了，你尽管护着你自个儿，黄家那女人手底下没个轻重，你先护着自个儿要紧，至于她――那是个可贵皮实的，就算摔摔打打的，向来也是不碍事。”

这也太奸滑了吧！

老妇最是见机儿的人，现下如何还不明白，眸子子一转，好话不要银子似的一窝蜂的来，

麦嬷嬷喜好沉香，巴不得旁人都来夸一夸，此时听老妇人这么一说，表情更是好了很多，眼中多了些许暖色，倒也不那么不耐烦。跟这老妇人又是酬酢几句，麦嬷嬷叫人搬来几个箱笼，笑盈盈的对老妇人笑道：

十*岁的大女人，倒有脸跟个小孩子过不去，还被个小孩儿给打了，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，可不就是该死么！

“好孩子，你做的对。黄家那女人，嗯――”顿了顿，麦嬷嬷神采有些奇特，似笑非笑，道：

麦嬷嬷道：“不然呢？胡夫人一个孀妇，哪来的胆量住到旁的男人家里，这不是要不要脸的事儿，得是要命的事儿。搁到端方严苛的婆家，沉塘也是有的。今儿你也瞥见了，那胡夫人见了婆婆，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得，要说胡家老妇人没些个手腕，我是不信的。再者，你当我们那几箱东西是白送的，里头不是旁的，都是胡夫人母女这几年所用之物，摆布她们走后，东西也要换了，留着没甚么用，干脆做个顺水情面，送给胡家，只当结个善缘罢。”

心中想清楚了，沉香是个心大的，随将此事撩开不提。心中忽的一动，想起本日碰到阿谁一看就是有病的女人，扯了扯麦嬷嬷的袖子，引得嬷嬷重视，便将此事全数奉告。

“沉香返来了，一起累了吧！从速过来歇歇！”说着招手号召沉香，待沉香走进，一把拉着沉香坐下，将茶杯试了试温度，递到沉香手中，这才转过甚，迎着老妇疑问看望的眼神儿，眼中微微一闪，面上倒是暖和的说道：

这不，这对费事精不是被送走了么？

“哎呀，老妇人说呢，瞧着跟仙女儿似的，我原觉得是府里的女人，不敢冒昧，现在听您这么一说，倒也难怪，沉香女人这份儿气度，只说是大师闺秀也是有的，老妇人眼拙，到底是府里的人儿，钟灵漂亮，不过如是。”

今儿，阿谁姓黄叫扇娘的红衣女子，一眼就是个不费心的，还对他们爷有不轨诡计，还是趁早奉告嬷嬷一声才好。

那对母女都搁附上住了这么几年，也没见胡家有甚么动静呀！

凡是有些个苗头的，都得从速报给嬷嬷晓得，好叫嬷嬷给掐灭在抽芽里，省的小事噗噗的拖成大事，徒肇事端就不好了。

“算是我们家爷一点儿情意，您千万不要推让。哦，对了，传闻您家里有位小公子正读书，爷也惦记这事儿呢，爷叮咛了，小公子便是故意功名，今后必是要往京里去，到时尽管拿着拜帖往国公府门上去，旁的且不说，寻个名师指导小公子一二倒是可行。”

麦嬷嬷好笑的摸了摸沉香的小脑袋，语重心长道：

“天然是我们家给胡家去了信儿，好叫她来接人的呀！”

沉香一起不断，回到府门口，将马车交给小厮，食盒往厨房一送，自个儿跟麦嬷嬷跟前报到去了。

沉香捏着帘子的手紧了紧，紧接着一掀帘子，身子一动，进到屋里去了。

麦嬷嬷笑眯眯的瞧着老妇人欢乐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儿，满脸笑呵呵的，客气暖和的留老妇人用了顿饭，然后客客气气的，暖和和和的把老妇人并胡夫人母女奉上马车，喜气洋洋的望着马车消逝在街口，胡夫人那张期盼忐忑外加委曲不舍得面庞儿再看不见，心中这才完整松了口气。

麦嬷嬷听闻，和蔼的眼睛眯了眯，沉默了一会儿，随温声笑道：

“您瞧瞧，您瞧瞧，这可叫我说甚么好，国公府真真是个好人，是我们家的朱紫咧！多谢国公爷恩情，多谢国公爷恩情――老妇人必感念在心，日日烧香拜佛，只盼着国公爷身材安康，长命百岁，好人有好报啊！”

跟院里小丫头探听，晓得麦嬷嬷正在正厅，沉香脚下一转，朝着正屋走，一边儿内心揣摩着，得把阿谁死活非要跟她返来的女人的事儿给嬷嬷回一声。

“这是我家爷身边儿的大丫头，人都叫一声沉香女人，别看她年纪小，倒是个再稳妥不过的，连爷都夸奖呢！”

老妇听得眼睛蓦地一亮，面上笑的出现一层红光来，嘴巴咧的老开，身上只颤抖，嘴里巴巴道：

麦嬷嬷道：“你当人家怎的一叫就来？当日送信儿去的人，那信封里装的但是满满的银票子，不然，胡家人怎能来的这般快？”

只是她虽有些不懂，却也无毛病她将这些牢服膺住。毕竟，一方地界儿有一方地界儿的端方，不守端方的不是挨揍就是得受罚，这点儿事理，宿世里在卑贱如污泥的地界儿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，该明白的她都明白了。

21.

沉香偏着脑地想了想，半响，点了点头，再不提及。

兀自点了点头，沉香脚下步子加快了些，走到正厅外头，刚想掀帘子出来，屋里徒然一声高亢尖叫带着颤音，一回三转的，叫她正筹办摸着帘子的手指跟着一颤抖，一下子愣住了。

麦嬷嬷眯了眯眼，一点儿生不出怜悯来。

沉香一向被麦嬷嬷牵动手，眼瞧着嬷嬷如释重负的长舒口气，一脸“终究送走了，但是要了命啦！”的神采，小嘴巴抿了抿，到底还是问了句，

沉香木着一张小脸儿，跟着麦嬷嬷的眼色，朝着那老妇人点头，问了声好。

沉香道：“叫她来，她就来了？”这么好说话，如何不早点儿叫呢？那对母女又不讨人喜好。

她心中仍留着上辈子乞丐堆里混出来的心机，谁的拳头大就得听谁的，旁人给她一巴掌，她必得还归去十巴掌，才气叫旁民气上惧意，再不敢欺负惹她。因而，麦嬷嬷这类论调，于沉香而言，实在新奇的很。

“胡家是瓦砾，我们家是瓷器，她们家能够不要脸面，我们倒是不能不顾及。说白了，胡家所图也不过是为着繁华与她那小儿出息，只这两样，于我们爷而言，不过一句话的事儿，轻易的很。现在，胡家心中所求，我们都满足了她，胡老妇人是个明白人，自是不会惹我们府里不悦，如此，松放手就畴昔的事儿，便是看在过逝的胡将军的份上儿，对胡家一门多些包涵也是该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