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祈福 上

裴舒兰会心，翻开车帘，往前面母亲和四妹一起坐的大车里看了看，转头对裴舒芳道：“你想得开就好。宁远侯府那边是甚么模样，我们那天也都瞥见了，并不是好相与的。只是大姐的两个孩子实在不幸，偶然候我乃至想对母亲说，就找个由头，把那两个外甥直接接到我们越州老宅里教养就好了。母亲和父亲年事都不大，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，不给他们找些事做，恐怕身子都要垮下来了。”

夏夫人求完签，又去中间的天王殿找高僧去求护身符。

大觉寺是皇家寺庙，能过来上香祈福的人，要么是有册封的勋贵，要么是有品级的官员，或者是有封号的内眷。普通无品级的布衣老百姓是不能出去的。以是这个庙门前面，甚是温馨。除了裴家的三辆马车，就只要两匹马拴在一旁的石墩上，并没有像别的寺庙一样熙熙攘攘，人来人往。

夏夫人敛容道：“是给我的大女儿。”

方丈放下禅珠，看了夏夫人一眼，安抚道：“夫人放宽解。令令媛固然先前的日子不甚快意，但是乐善好施，积有后福。今后天然是行到水穷疑无路，柳暗花明又一村了。”

夏夫人的夫君裴立省，是三朝首辅，官居一品。现在固然辞了官，但是身上另有太傅的虚衔。夏夫人也是一品夫人的诰命，天然能够到大觉寺进香祈福。

裴舒芳忙点头道：“这主张不错。不管母亲听不听，我们都要说一说才是。――那么小的孩子没了娘，实在是不幸。”

四蜜斯裴舒芬陪着嫡母夏夫人坐在大车里，一向谈笑盈盈地跟母亲套着话，问了很多大姐在家时候的事情。夏夫人天然乐意跟人提及大女儿裴舒凡做闺女时候的事儿。裴舒芬传闻大姐本来真的跟着三位大哥学着经史子集长大的，连策论文章都做得花团锦簇，内心悄悄惊奇。

大觉寺的知客僧传闻是母亲给女儿舍灯，忙劝止了夏夫人，不消一千两银子那么多，反而会折了女儿的福分，让她只用一百两就够了。

夏夫人却合了内心所想，完整听住了，起家对方丈合什施礼道：“多谢大师解签。今后如果灵验，我们当返来再拜谢大师。”

夏夫人的心愿多，许得大，当场就要给大觉寺添一千两银子的香火钱，让大觉寺给大女儿裴舒凡点长明灯。

裴舒兰放下裴舒芳的手，挺着脊背端坐在车座上，正色道：“你也晓得，她连个通房都没挣上去，她生的儿子，算甚么庶宗子？――说得好听些，不过是个婢生子。说得不好听，就是个奸生子。我为何要在乎？”

佛前的供桌上，挨着裴舒凡的长明灯，并排还点着一盏长明灯，同裴舒凡那盏一模一样。夏夫人细心看了看，发明那灯前的小灯座上，垂下一张红字条，写着一个“贺”字。

夏夫人探头看了看，瞥见不远处一座高大的庙门在火线，红墙黑瓦，气象寂静，点头道：“恰是。你五岁的时候大病一场，都说活不成了，你父亲还特地带你来过一次。――幸亏菩萨保佑，归去后，你的病就好了。”

两人在车里商讨已定，便筹算从大觉寺祈完福回到家里后，就跟母亲提一次。

“你大姐啊，当年你大哥的授业恩师都夸过，说她如果个男人，我们裴家，就要出第二个状元了，可惜啊……”说完这话，夏夫人想起女儿病骨支离的身子，又忍不住伤感起来。

夏夫人专注地看着方丈，问道：“请方丈明言。”

方丈看了这签，又问了问夏夫人，是给谁求得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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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夫民气里也欢乐起来，起家从裴舒芬手里接过签，看了看签文，只见上面写着“君今百事且随缘，水到渠成听天然；莫叹年来不快意，喜逢新运称内心”，看上去都是好话。夏夫人压抑不住满脸的忧色，仓猝转到一旁的禅房里，找方丈解签去了。

大雄宝殿里，夏夫人恭恭敬敬地给菩萨磕了三个头，又拿起签筒，闭着眼睛摇了三下，一支竹签从签筒里掉了出来。

裴舒芳鼓掌笑道：“大家都说我想得开，我却感觉，想得最开的，是二姐！”

在裴舒芬听起来，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。

知客僧也双手合什还了礼，笑着应道：“父母慈悲，后代孝敬，乃是我大齐朝的立品之本。如果父母后代的嫡亲都不顾了，那哪还算小我呢？”

这满都城姓贺的，最驰名的就是翰林贺思平了。这灯盏的式样，看上去也是给闺女点得。夏夫人在佛前冷静双手合什许了愿，又对一旁的知客僧叹道：“不幸天下父母心，这孩子们小人家家的，再多数让人操心。”

知客僧晓得夏夫人的身份，也不瞒她，靠近了她的耳旁，低声道：“夏夫人此次倒是猜错了。这长明灯，是贺家女人定了亲的未婚夫给她点得。――这贺家，便是咱大齐朝驰名的翰林贺思平家里。”

夏夫人见这知客僧说话识相，倒是一幅大户人家管家的样儿，便笑着酬酢起来，问道：“这贺家的长明灯，也是父母为贺家女人点的？”

裴舒兰拿了帕子往裴舒芳的手上扫了一下，责怪道：“得了吧。你不消摸索我了，我是不会给姐夫做填房的。要做，你去做，最合适。”

方丈举着禅珠宣了一声佛号，对夏夫人先念了几句偈语：“平生繁忙未曾闲，也是心缘倍累关。渐遇亨通可谓意，厥后轻易叹先难。”

方丈浅笑着送了她们出去，道：“也不消特别返来一趟。只要你们心中有佛，不管在那边，都会心到神知了。”

裴舒芳却收了笑容，也看着裴舒兰，一本端庄隧道：“我也跟你说至心话，我向来没有想过要给大姐夫做填房。之前我本来觉得是躲不开的，天然没有体例，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去。现在我却感觉，母亲大抵有了更好的人选了。”

二蜜斯裴舒兰和三蜜斯裴舒芳紧跟在她们前面，带着几个丫环婆子，也进了庙门。

裴舒芬忙转了话题，翻开车帘往外看了看，回身对夏夫人欣喜隧道：“母亲，前面是不是就是大觉寺？”

大车在庙门前的空位上停了下来，裴舒芬谨慎翼翼地和夏夫人的大丫环琉璃一起，扶着夏夫人下了车。

四蜜斯裴舒芬同丫环琉璃一起，一左一右扶着夏夫人，目不斜视地上了庙门，往大雄宝殿里出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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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夫人听了知客僧的话，便将香油钱减到一百两，给裴舒凡点了一盏长明灯在佛前。

四蜜斯裴舒芬陪在夏夫人身边，见状从速从地大将那支签拾了起来，对夏夫人欣喜道：“是第二十二签，上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