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六章 说嘴
徐老太太放了筷子,招招手:“宁丫头,到祖母身边来。”
邹姨娘听了这话,快速闭了嘴,满脸庞大。
她与徐停不异年事,前后出世,并不相像,若不细究,只怕无人信赖他们的生母是同一人。
白露一面叮咛小丫头去预备一副碗筷来,一面又道:“表女人身子不好,方才吃了药,睡下了。老太太心疼她,就没传她过来。”
不管有没有温明若在,徐老太太对徐宁的偏疼都是显而易见的。
她打了帘子出来,见只要老太太一小我在用膳,摆布只要白露在服侍,连霜降也不在。
陈妈妈皱了皱眉,才要呵叱邹姨娘一句,就听徐宁笑了一声。
徐老太太说着话,仍牵着温明若的手不放,又道:“明若这几日先住我这里,你别的再清算一处院子出来,等她在我这里住腻了再搬畴昔。丫环婆子也要再配几个,另有那穿的用的,也要多预备些……”
邹姨娘讽刺她比不过跟徐老太太有血缘的温明若,劳心劳力半响,在亲外孙女跟前,都未曾过问她一句。
霜降承诺下来,又去叫了信得过的丫环婆子,往门房处去了。
她侧目一扫,就见邹姨娘穿了件半新不旧的千山翠裙子,站在一簇将开未开的墨菊前,斜眼看着她,满嘴的调侃。
等白露应下了,她便带着叨叨和陈妈妈回了红霜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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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老太太承诺着,一手由徐琅扶着,一手又死死牵着温明若往屋中去了。
三两句话的工夫,既打了邹姨娘的脸,又能安抚徐宁——如果她方才真被邹姨娘调拨了的话。
可究竟是,她从一出世,就没得来过亲娘的一句问候。
“太太这一起,也辛苦了。”徐老太太掩去泪水,同沈氏道,“你替我把明若全须全尾带返来,我要好好谢一谢你。白露,我库房里另有一套金器,共十八件,你转头寻来,送到大女人屋里,一并添进她嫁奁里。”
沈氏大喜,忙起家伸谢:“替母亲办事,原是儿媳的本分……也谢母亲汲引琅儿,儿媳替她谢过了。”
“女人……”
徐宁冷眼将她一撇,早不会将她的话往内心去了,只冷酷地将衣摆一掸,就要进屋去。
稍晚些,徐宁就来了。
其他人也一并跟了上去。
徐宁解下披风,刚觉有些怠倦,耳旁就传来声耻笑:“忙活半响,苦没少吃,罪没少受,还不是比不过那有血缘的?蠢不蠢?
沈氏本就怠倦,听了这连续串叮咛,又悄悄不耐烦起来。
徐老太太原想留温明若说话,但见她面庞惨白,又压着嗓子低低咳了几声,再想留也于心不忍,便打发白露带她下去歇着了。
徐老太太又捏着她鼻子笑道:“馋嘴便馋嘴,拿我做甚么借口?畴前也日日来,我哪日没允的?”
“是挺蠢的。”她看着邹姨娘,拥戴笑道,“没血缘的比不过有血缘的,可我这有血缘的,不也没比过有血缘的?”
白露目送徐宁走远后,方收回视野警告地看了邹姨娘一眼,直把人看得屋也没敢进,就灰头土脸地走了。
她这才回到徐老太太身边去。
她说着,暗中将邹姨娘一撇,就将方才的事猜了个七七八八,又笑道:“老太太还说女人洗漱完如果累了,就直接歇着,不必再到这里来。若另有些力量,就过来陪她说说话,别离这些日,她也有好些话要跟您说的。”
盖因温明若与她母亲徐漪有五六分类似,徐老太太见了她便想起徐漪来。
徐宁怕她等会儿又想起来徐漪来,忙借机靠进她怀里,道:“那祖母可要日日允我过来这里用饭,有祖母盯着,我好多吃两碗,将掉的肉都补返来。”
徐宁承诺一声,上前挨着老太太坐下了。
“咦?怎就祖母一人?明若mm呢?”她解下披风递给叨叨,上前对徐老太太拜了一拜。
徐琅擦了擦眼泪,与徐老太太道:“祖母,外头风大,mm又初来,只怕不适应都城的气候,到屋里去吧。”
徐琅见了,忙上前依偎在徐老太太身边,笑道:“祖母放心,这些事情早在明若mm来之前,我就叫人预备下了。就祖母西侧那处院子,离祖母近,又温馨,mm养病也好,来拜见祖母也好,都是便利的。”
这时,白露却掀了帘子走出门来,拉着她往外走:“老太太说您一起劳累,辛苦了。还叫婢子跟您说,热水早早就预备下了,您归去洗洗风尘。”
唯有徐宁掉队一步,同霜降交代道:“表女人带来的那些东西,你叫了人抬到老太太院里来。这府里人多眼杂的,免得被人眼馋了去,顺走一两样值钱的东西。转头传出去了,说晋国公府的人没见过世面。”
她又转头同白露道,“再叫厨房做两样三女人爱吃的菜来。”
一屋子的人又闲话了一回,方各自告别归去。
院中人也跟着哭了一回,半响才劝住。
但是徐宁从未思疑过徐老太太。
徐老太太摸摸她的脸,又顺了顺她的背,心疼道:“瘦了。前头这两颊另有些肉的,这会子也没了,背上一摸满是骨头。”
“你故意了。”徐老太太对劲地拍了拍徐琅的手。
徐琅甚么也没做,白得一套金器,自发受之有愧,忙要推拒时,就叫沈氏拽住了。
徐老太太与温明若也不过甚回见。
同是舟车劳累的沈氏和徐停,现在尚在跟前服侍着陪哭,只要徐宁被允了下去歇着。
又因老太太只要徐漪这一个女儿,别离十几年未曾见过,还先她而去,现在见了外孙女如何不悲伤的?
她点头应下,也没说等会会不会再来,只道:“方秀士多,没能向祖母问好,劳姐姐得空了替我问一问。另有霜降那边,也烦请姐姐多帮手看着些。”
屋中徐老太太问起扬州的事,得知本相后,又气又恨,骂了一回,又哭了一回,方才止住。
徐宁晓得她这般态度是为甚么,不过还是感觉徐停离府去扬州,都是她撺掇的,不但没有半丝好处,还害得徐停担搁了一个多月的课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