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三十四章 阿鹜
裴衍看他一眼，嘴唇动了动，瞧见他额头的血迹，刻薄的话到底是咽了归去。
他嘲笑一声，指着殿门，道：“滚出去！”
宫人还说，此事叶家已经晓得了。
他笑完，又叹了口气，低声道：“婢子只是担忧，明日皇后娘娘生辰，裴尚书如果伤了，落到故意人眼里，又生出事端来惹陛下烦心。”
只听得裴衍语气淡淡：“臣并未拐弯抹角。”
裴衍听了这话，俄然收回击，直起腰来，直直对上那君王的视野。
王泗赶快用袖子将血迹胡乱一擦，赔笑道：“婢子生是陛下的人，死是陛下的死人，怎会有贰心呢。”
这里的教员，他说的却不是常先生。
王泗服侍在侧，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来，严峻地看看李鹜，又看看裴衍，唯恐这二人话不投机，直接吵了起来。
李鹜手指在桌上敲着，撑着下巴道：“但是阿衍，益州粮仓是战时援助边关所用，他现在私开粮仓，先斩后奏，相称于断了西北的备用粮。若不措置，转头大家效仿，各地粮仓都空了，当起战事时，又该如何？”
那茶盏砸在王泗脑门时，当即就碎了，脑门也破了，血迹顺着额头就滑了下来。
“如何，难不成还要朕这个天子低声下气去哄他不成？”李鹜肝火未消，瞧见他头上的伤，又嘲笑一声，“你倒是爬得快，不晓得的还当你是服侍他的！”
王泗也顾不上疼，忙推了裴衍一把，焦心道：“哎哟，我的裴大人诶，您可少说两句吧！今上那样禁止的人，都叫您气得不顾形象了，您何必还要讨人嫌呢？”
裴衍没躲，正要受了这一砸时，边上王泗俄然扑过来，替他挡住了。
王泗吓坏了，忙跪下来请陛下息怒。
裴衍听了，只点头嗯一声，只道：“烦请转告王公公，若今上表情好些了，支会我一声。”
李鹜神采剧变，俄然自龙椅站起来，甩袖扫落结案上堆积的折子。
裴衍回了吏部衙门，又等了半日，直至下衙前，才有宫人来讲，今上表情好些了，请他畴昔。
宫人承诺了，便仓促告别走了。
“另有一事，”裴衍道，“益州连日干旱，益州知府开粮仓布施哀鸿，有人弹劾其未经答应，私开粮仓，应撤职。臣查过此事，益州自都城路途悠远，若按端方上禀朝廷来回担搁起码得大半月，期间不知饿死多少人，益州知府等得起，益州百姓等不起。何况私开粮仓是为了哀鸿，若撤职，只恐引发民怨，不当。”
李鹜嗤笑一声，眼神落在他身上，锋利似刀，乃至连脸也冷了下来，却换了称呼：“我知你同老八干系好，想她自在安闲，重回西北。我也何尝不是如许想的？凡是她不姓叶，只是个无关紧急的人，我早放了她归去！”
陛下息不了怒，瞧着还想将裴尚书的吊起来，把他的肉片下来烤着吃了。
他盯着裴衍，眸光又深又沉，还带着些切磋。
裴衍躬身，拱手一拜，头铁道：“臣从未想过弃今上而去，是今上早忘了初心，要弃臣而去……”
等宫人通传后，他进了殿去，也不提皇后的事，只说折子上的事，某知府审案俄然猝死，暂由主簿接了职务，制定从州府下一知县任知府。
他俄然问：“阿鹜，您还记得大师兄吗？”
“你都提示得如许较着了，还说不敢测度圣意？”李鹜脸上带着笑意，语气却冷冷的，“你同朕说话，几时变得如许拐弯抹角了？”
王泗一面说，一面见李鹜神采和缓了一些，又道：“旁人不清楚，但婢子日日服侍今上，是晓得您的苦心。陛下，何不就应了尚书大人方才所求，放他到益州去，也许他就明白陛下的苦心了。”
裴衍又将腰弯得深了些，硬邦邦道：“陛下明鉴，臣只秉公办事，并不敢测度圣意。”
李鹜一声厉呵，像是再难以压住心头的肝火一样，俄然抓了一旁的茶盏，就往裴衍砸了去！
李鹜眯着眼，将他看了看，随即笑起来，带着些稚气：“阿衍说当如何措置？”
李鹜看过折子，并未说甚么，只随口问了问那知县做出过甚么政绩后，就落了印，交给吏部去办。
殿中刹时就温馨了下来，只闻呼吸声。
他推开王泗，拱手与仍在大怒当中，叫他气得脸都扭曲了的李鹜一拜，安静道：“赈灾一事，今上若寻不着放心之人，臣愿自请前去。”
裴衍拱手一拜，礼数殷勤地滚了。
他盯着裴衍，满脸阴沉：“阿衍，你也要弃朕而去是不是？”
“住嘴！”
裴衍拱手，微微哈腰，垂着头：“不措置，还安抚。让户部拨款收买米面，一利用度畴昔，助其度过这个夏季。”
二人目光交汇，李鹜见他冷酷疏离了好几年的眼神，一刹时像是落了光出来，把固结在里头的寒冰都化了。
待他下去了，王泗才完整松下口气来，他愁眉苦脸，也顾不上去措置伤口，一面去清算折子，一面劝道：“今上龙体要紧，何必同尚书大人起火呢？您也不是不知他那是性子……”
这些人俄然被提起来，李鹜杀意再不做任何掩蔽，直接从眼里飞了出来。
裴衍半埋着头，保持着拱手的姿式，一动不动。
李鹜内心一梗，差点叫他这甚么都没产生过的态度怄出血来。
李鹜敲着桌案的手指一顿，漫不经心肠笑也没了。
他应一声，自一堆折子里头，挑出三两件的首要的事，一并带上往乾清宫去了。
好一会儿，他才听得李鹜重新笑了起来：“我还当阿衍你并不知朕的筹算，入宫来只为同朕装傻，原是早就有了筹算，在这里等着朕呢。”
他浑身戾气，眼神深处固结的是杀意，语气却压格外和顺：“阿衍，我同你说过，不准在我跟前提起他来，你都忘了？”
裴尚书那讨嫌的毫无眼色，专往旁人把柄戳：“我记得大师兄，也记得死在东宫的小宫女，还记得太后娘娘和教员。”
裴衍道：“西北有叶侯坐镇，边疆小国不敢等闲来犯，何况益州又属魏王封地，若真要罚，王爷也难辞其咎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