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2章 当机断
按例答复结束，夏尘见安王似有些心不在焉，一向对动手里空缺的折子发楞，因而便主动提出了辞职。刚走到一半，夏尘想了想，重新又折返返来禀道：“方才宫里来的那拨人已经被臣打发走了，这已经是几天来的第三拨了，臣的借口也快用完了，还请殿下尽快拿个主张。”
一顿饭吃得很沉默，见妙懿神采安然自如，安王妃慢条斯理的用赤金羹匙拨拉着金盏内满满的汤水，半晌，放下羹匙，未语先笑道：“姐姐不感觉闷吗？”
早有安王府主管炊事的管事一溜烟的提着袍子冲了出去，先是跪下磕了个头，随即陪笑禀道：“虎帐寒苦，王爷这些日子也是这般菜色，王妃莫要嫌弃。”
她夹起一块肉放在口内，津津有味的品着滋味，眼角还觑着妙懿，暴露玩味的笑容。妙懿只感觉脊背发凉，仿佛安王妃口中嚼的是她的肉普通。
安王捧起茶杯悄悄吹着热气，笑而不答。妙懿再也坐不住了，冷着脸站起家道：“王爷王妃请持续，我不能陪了。”
夏尘按捺住心底的冲动，悄悄退了出去。分开了安王处，他忍不住搓了搓双手，心说日盼夜盼的机遇终究到了。本来安王安排他筹办那件事的时候，他还不太敢信赖。他这辈子没甚么善于的，唯有那一件家传秘技，别的不说，天下再不会有第二小我能做到。
她说着已回身出了门，回击将门沉沉闭合，只留下安王同妙懿独处。
“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。”安王悄悄赞道。
外戚呀！沈智暗自感喟。
妙懿闻言，面色突变，她看了眼面前的白玉酥肉，忍住恶心，勉强道：“王妃谈笑了，人肉何故食之？”
“没事。”妙懿下认识的想要甩开他的手，但是身材已经没法节制的向后软倒，有人将她一把抱起，轻声呼喊道：“醒醒，你这是如何了？喂――”
“这衣衿上的珍珠乃是西域特产的‘雪晶’珍珠，素以珠色晶莹剔透而闻名，艳夺天下，乃是西域三宝之一，其贵重处世上再无珠宝能出其右，殿下觉得如何？”
她悄悄在袖内握了握手指，先前她回绝了安王妃的发起，因而接下来就轮到“报酬刀俎，我为鱼肉”的戏码了吗？
现在尚且如此，等“飞鸟尽，良弓藏”到来的那一日，沈家还会像本朝这般风景吗？说到底，安王虽有沈氏血脉，但若一向只是咬定了这一桩，被嫌弃也不过是迟早的事。
安王的视野在妙懿身上逗留了半晌，笑道：“好，真好。”
“孤忙完就直接过来了，但是滋扰到王妃进膳了？”
“瑞王那边还是闭门谢客，毫无动静。”
安王妃想了想，暴露一丝了然的浅笑：“是了，贵妃娘娘那边接不到人，许是急了，这不派了说客来？要我说，男人还没到手的时候也是最放不下的时候，和狮子争夺已送到口边的羔羊肉，这一招可不高超。”
安王妃单手扶着尖尖的下颌，眉宇微蹙，做思考状：“可惜衣服再好也没有人好，殿下说是不是？”
此一时，彼一时，人都要为悠长考虑。要晓得再多的繁华也不过是一人翻手间便烟消云散。沈智将双手拢在袖中，沉吟半晌后，俄然阴沉沉一笑，迈步朝着安王处行去。
安王丝也生出了几分兴趣，含笑道：“好，甚好。”
夏尘早已气红了脸，冲动得颤声说道：“沈大人所言极是。小人告别了。”
夏尘脸一红，草草朝那人拱了拱手，唤了声：“沈大人。”
“殿下那里的话。请您还请不来呢。”
“没错。哥哥说他们沈家就是对劲太久了，竟然想把个堂堂皇子握在手内心摆布，真当皇室只是个安排不成？且等着，有他们哭的时候！”
安王妃忙叮咛人上前奉侍，“本觉得殿下忙，来不了了。”
“此道菜味美的启事在于肉制鲜嫩与否，若论柔滑，兽肉毕竟比不上人肉，特别是刚出世的婴儿，再没有比那更嫩的肉了……”
“看他的模样，像不像个肉球？”那管事本就胖，又被人推了个跟头，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想要站起来，别说安王妃见了忍俊不由，众侍女主子也都笑个不断。管事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，羞恼而去。
说着就要离座往外走，俄然感觉头上发晕，开初觉得是站地急了些，只听安王妃问道：“姐姐如何了？”
就在这对主仆说着梯己话的工夫，午膳已经摆了上来，花簇簇摆了满桌，八菜四汤，色色齐备。安王妃见了蹙了蹙眉，道：“怎的这般简素？”
“沈智？他来做甚么？”
想来还是安王对沈家不能完整放心。
此时现在，安王就算再痴钝也已体味了安王妃的意义。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美人，又抬眼看了看寝室方向，几近立即就做出了决定。
不过是虫子普通的小人物罢了，安王妃不出半晌已将其忘到了脑后：“也罢，去将姐姐请来，我们一块吃。”
等了半天没见安王答复，夏尘待要退下，只听得安王说道：“那件事，你去筹办一下。另有木头，也要预备下。”
“贵妃是殿下的亲娘，这亲娘的架子如何能等闲放得下呢？”沙罗侍女陪笑着应道。
只见安王妃面色自如的说道：“兽肉如何，人肉又如何？汉人的古书上还曾有过灾荒年月，百姓易子而食的记录。没权没势没背景的人，偶然连家畜都不如，只要任人宰割的份。”
妙懿此时已感觉天旋地转，忙技艺去摸身后的椅背，想借力扶住，哪知却摸了个空，手已经被人握住，安王体贴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处传来：“你如何了？”
正在这时，只听门外有人说道：“见过安王殿下。”
他正迟疑满志间，劈面忽见花圃的石子甬路上走来一人，合中身材，气度轩昂，高不成攀。那人也瞥见了夏尘，微微一挑眉，朗声道：“这不是夏太医吗？”
夏尘微微一愣，立即了悟安王指得是哪件事，因而躬身施了一礼，低声道：“都已筹办安妥。人和木头都已齐备，只等殿下一声叮咛就脱手。”
妙懿游移了一下，夹起一筷子尝了尝；安王妃见了，笑容愈发加深起来。
“这身衣裳的料子也是我们沙罗的贡缎，色艳如酒醉才子的粉面，软滑又似女子的肌肤，殿下感觉如何？”
见妙懿无端昏倒，安王先是急了半晌后，刚要传大夫时，却见房内侍女已不知何时走了个洁净，只剩安王妃含笑立在门口处道：“也是刚巧，服侍姐姐的丫头都吃坏了肚子，临时不能奉侍了。恐怕还要烦请殿下照顾姐姐一会。妾另有旁的事要措置，不能陪了。”
安王妃一边说着话，一双媚眼成心偶然的在妙懿和安王身上瞟来瞟去，淡如东风般的笑意弥漫的唇齿之间。
“凡是这道菜是用未出娘胎的羊羔胎肉或者未出世的牛犊胎肉为质料，再加上了乳油，酥酪，浆果，以及各种香草等制成。若不嫌弃，就请姐姐尝尝吧。”
说罢，一甩袖子，愤然拜别。
“好。”
安王妃派人去存候王共用午膳，谁知侍女返来报说安王留了沈智用饭，临时脱不开身。
妙懿不急不缓的咽下口中菜蔬火线才浅笑道：“美酒好菜当前，我一心只想着万不成孤负了，倒没心机揣摩闷不闷了。”
“姐姐今儿穿的衣裳是妾亲身遴选的，领口和袖口绣的仙草蘅芜但是妾陪嫁的沙罗裁缝的技术，殿下瞧瞧可好？”
话音未落，一旁的侍女早已像轰苍蝇普通将他轰了出去，“没犒赏你一顿板子就是天恩了，竟还敢往娘娘面前凑，找死！”
沈智看着他的背影，心说安王殿下还真是甚么人都敢往身边揽，就这么个貌不惊人，又因为犯了错被太病院赶出去的不入流的下三滥都能被召见。沈家甚么样的人才没有，安王却愣是放着不消，莫非此人有甚么特别的本事不成？
沈智看了他一眼，缓缓说道：“夏太医如何来了，莫非殿下身上不利落？我早劝过殿下，就算是那些须末小病也该叫太病院的人来看，断不能随随便便找小我来措置，夏太医感觉呢？”
随即帘栊一挑，安王从内里走了出去。他穿戴一身紫蓝色软缎便装，面如冠玉，眸若朗星，唇角含笑的叫世人平身，非常天然的走到首位落了座。
“嗯，晓得了。”
安王妃眼波流转，笑得委宛娇媚：“这些想必都是姐姐吃惯了的，不如尝尝我们沙罗国的好菜――白玉酥肉。”说着，已有侍女将菜端了上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