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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陈郡谢氏》 1/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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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7章 觞令行酒

元修与世人端起酒樽祭谢大地,浅尝酒味,有客赞曰:“芬芳醇香,回味无穷,甚妙。”其他来宾亦争相拥戴。

买卖婢妾是一项暴利的投资,坊间各地有很多贩子处置,出资买回幼时家道贫寒、边幅较好的小姑,教之琴棋书画、四书五经,只待两三年后长成,便可卖出天价。士族朱门乐衷于汇集各地美姬,哪个不是为此一掷令媛?像王崇这般一次便砍数十人的,实在鲜少。

崔氏女郎慎重地福了福身:“多感谢女郎。”

自魏晋以来,门阀林立,尊世胄,卑寒士,士族后辈大多好奢糜之风,斗富的风俗,夙来流行。《世说新语》中便记录了王崇与王凯珊瑚树斗富之争,而石崇家中更是豢养了数以千计的姬妾,常常有客来访,便使这些美婢姬妾劝酒,若客人不饮,便砍下那妾的头颅,一次便砍数十人之多。

沈约容身子微微一震,脸颊更加发红,恍若残暴的云霞,光彩照人。只听她低声道:“‘缃绮为下裙,紫绮为上襦’。”

“否。”沈约容的笑容中含了一丝滑头,“请用《论语》中的原句答复。”

秋姜把玩着那酒樽笑了笑:“不敢,玩玩罢了。素闻江左沈四娘通读四书五经,三娘便就教一下。《庄子・知北游》有一言曰:‘非唯无不得化而为有,有亦不得化而为无矣。是以夫有之为物,虽千变万化,而不得一为无也。不得一为无,故自古无未有之时而常存’。四娘子觉得然?三娘与令姊分歧,这题目,不拘泥于任何册本典故,请畅所欲言。”

元修接着顺次敬酒。第一轮下来,哪怕是右边的女宾席也无人怯战。但是,这二轮三轮灌下来,终究有人挺不住了。

殿后有姬吹打,缓缓传入。

元修笑道:“觞令罢了,女郎勿要见怪。如果感觉鄙人冒昧了,女郎也可出一题目。如果鄙人答复不上来,便自罚三杯,如何?”

但是此时骑虎难下――她脑中灵光一闪,俄然转头,对秋姜的方向笑道:“这是谢家三娘子不日前和奴家书口一说的,实在奴家本身也不清楚,也不知有解无解。解铃还须系铃人,就让三娘为我们解惑吧。”

秋姜笑了笑,将那酒樽递给她:“娘子请。”

元修怔在那边,神采有些呆滞。四周也垂垂温馨下来,沈约容本为这可贵的露脸机遇而感到欣喜,现在却有些悔怨了。

世人恍然,纷繁击掌。

元俊也起家,抬头将樽中酒灌尽。

沈约容嗔道:“邸下玩弄奴家。”

“疆场无父子,酒菜上也没有尊卑之分,那三娘便不客气了。”沈约容望着他,掩唇轻笑,清了清嗓音道,“邸下听好了。《左传》郑伯篇言之:‘书曰:郑伯克段于鄢’。为何?”

此举获得世人的承认。如许轮风行令,更能激起世人的热忱。元修也感觉无妨,回身返来将酒樽递给秋姜:“那便有请三娘了。”

跟着雅乐昂扬,氛围垂垂活泼,席间不竭有客人相互旅酬,亦有人行酒。过了会儿,有郎君大声笑道:“如此行酒,难道过分无趣?”

此句是晋时玄学家郭向所注释,以此来论证历代皇权轨制的公道性。他以为万物应顺其天然,即一小我生来就有本身特有的才气,该做甚么就做甚么,不该该对其加以拘束,逼迫他做不属于他该做的事情。

众目睽睽之下,秋姜只得避席起家。一昂首,便见沈约容略带讽刺地望着她,仿佛伫定她答不出来,就等着她当众出丑。

秋姜佯若不知,笑了笑,回身归座。这一轮轮的行酒下来,各种弄法也玩遍了,垂垂失了兴趣,又有人发起一种新弄法。

元修点点头:“二郎感觉,行何觞令为好?”

氛围有些呆滞。世民气道:这谢三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。这题目说难不难,但毫不是能等闲答复的。

元修道:“三娘子过分自谦了。”

酒过三巡,本来有些拘束的人也开端肆无顾忌起来。现在有人提出贰言:“每一轮若都由邸下来出令,未免有失公允吧?”

“善。”元修略一击掌,对世人道,“那修便抛砖引玉,只当起个头了。”说罢,端着盛满酒液的酒樽避席起家,缓徐行下台阶,走到左边首位元俊面前,满饮一樽,随后,将已经空了酒樽微微倾倒揭示给世人看。

民风向来如此。

“令姜德才兼备,三娘才疏学浅,怎可与之相较?邸下谬赞,三娘愧不敢受。”

沈约容低着头,声音金饰:“客随主便,郎君请出题。”

身侧顿时有两个婢子为她搬开屏风,待走出,又无声地将其合拢,仿佛练习有素。秋姜端着酒樽走下去,一一劝酒,女郎席位上一时竟无人不敢不饮尽,似是怕于她出题,乃至出丑。

037觞令行酒

沈约容神采煞白,不过,现在没有人重视到她。

四周皆知两人龃龉,都传来玩味的目光。沈仲容心气甚高,不堪忍耐,起家道:“四娘忸捏,不能再饮了,请谢女郎不吝见教。”

觞令,即酒令,作为对不饮尽杯中酒之人的奖惩。春秋时盛兴投壶,到了前代魏晋年间乃至目前,士大夫们偏好曲水流觞,是一风雅事。

元修面前也是一亮,不由刮目相看,笑道:“不孝不弟,是以如二君,故《左传》之书曰‘郑伯’,亦不言‘弟’,是为了出言耻笑其二人。修与诸君现在算是见地了,三娘高才,当比之昔年晋时才女‘咏絮谢道韫’。”

那是一个上衫下裙的女郎,梳着倭堕髻,身形窈窕,面貌秀美,因为不堪酒力而两靥绯红,低眉敛目,楚楚动听,恰是当日和秋姜有过抵触的沈约容。

沈约容的脸垂垂涨红。倒不是她不懂这句话,而是不知该如何说。

元修得了台阶,神采才略微和缓,对秋姜暖和道:“三娘,既然是你出的题,那便由你来解答吧。”

此次轮到博陵崔氏的女郎,年事比秋姜还小,起家的时候,神采另有些怯怯的。满觉得此次也要出丑,秋姜却笑道:“既然四书令与诗赋令都行过了,三娘便出个楹联吧。女郎听好‘松下孺子立’。”

对方一愣,不假思考便接道:“庭上鸟雀鸣。”

“好。”客人纷繁鼓掌而笑。

杨约避席起家,对元修拱了拱手:“不若叫诸位行个觞令?”

宴会开端。

这算不上很难,元修固然算不上通读诗书,《左传》和《国策》还是比较熟谙的,很快答道:“段不弟,故不言弟;如二君,故曰克;称郑伯,讥失教也;谓之郑志,不言出走,难之也。”

“却之不恭。”

杨约略一思考,笑道:“行觞令是为了活泼氛围,宾主尽欢,那便应以合纵欢乐为主,不该拘泥于情势。二郎感觉,不管是四书令、诗赋令、谜语令,还是典故令和楹联令,皆可。”

“女郎行何酒令?”元修淡笑道。

秋姜道:“三娘不早便说了,不过是玩乐罢了,四娘子不消放在心上。”回身劝酒下一人。

“好。”元修略一抚掌,目光在她娇美的面上委宛一转,唇边模糊噙了一丝笑意,道,“‘头上倭堕髻,耳中明月珠’,下句是甚么?”

世人非论其残暴,而以豪阔赞之。

元修酬谢众宾,众客亦纷繁酢应。

“传言有误。沈氏二容,不过如此,不敷道哉!”上面有人暗笑,沈仲容神采紫涨,俄然端起酒樽,连续饮了三樽,躬身一礼,“四娘忸捏。”

“好主张。”顿时有人鼓掌称好。

到了沈仲容案前,秋姜举樽道:“四娘子,请――”

固然北魏政治开通,很多名流将抨击朝政当作家常便饭,但那是名流,她只是一个籍籍知名的幼女。

这头顶小冠的士子拍着膝盖大笑:“当然是每次由上一任答令的人持续行酒了。”

她固然读过《庄子》,但首要精读四书五经,平时并没有花太多工夫在这些玄学的阐述与辩证上。不说她不晓得该如何答复,这说得不好,也是要有□□烦的。

她本日穿的恰是上黄衫下紫裙――世人领悟过来,纷繁含混地笑起来。

这类弄法听来也新奇,叫做“盖宝”,意义是两个参赛者别离将本身选出的宝贝用布帛粉饰,以后两家婢子将之从后殿取出,在世人面前同时翻开。然后,由世人投壶评定哪家的宝贝更加珍惜,输者便将自家宝贝用锤子等利器当场击碎。

世人恍然――这不同报酬。

秋姜目不斜视,缓缓道:“《论语・学而》有言:‘君子务本,本立而道生。孝弟也者,其为仁只本也’。”

元修笑道:“杨二郎有何观点?”

元修转头对那士子笑道:“子衿兄这是怒斥鄙人投机取巧,用心避之?那子衿兄感觉,该如何行令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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