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25章 借刀杀人
写完字帖,秋姜让锦书收起墨宝,又拿了方才购置的佐伯纸来看。孙桃在一旁道:“这纸虽好,却不如麻纸坚固洁白,也不如银光纸华贵亮丽。”
谢妩姜却谦让道:“前些日子母亲已经给了大娘一套,这一套便给三mm吧。”转头对那掌柜说,眼神凝注,语气放得格外迟缓,“我晓得你想奇货可居,凡是事要适可而止,不成过于贪了。包起来,用最好的油绢洒金纸,讨个好彩头,也免得这天又下雨。”
秋姜不知她们来意,猜想不是功德,脸上却不动声色,唤锦书去备茶。谢妩姜却道:“不了,我与五妹来此,是邀三妹一同出行的。”
秋姜略一思考,应道:“我若不去,不是不给长姊面子?”
“五妹!”谢妩姜喝止她,语气很有峻厉之意。
掌柜的手忙脚乱接了这簪子,苦着脸哈腰告罪道:“岂敢,岂敢啊?这白玉银竹簪取的是上好的昆仑玉,这但是时鲜货啊。”
那掌柜的也不知有甚么隐衷,一筹莫展的模样,却不敢过于获咎她们,只得唤了伴计下去拿来。
025借刀杀人
掌柜伏隧道:“是河南王爱媛、彭城县主邸下!”
掌柜的赔笑应着,转头一掌打在身侧的伴计头上,喝道:“傻站着干吗,没闻声五娘子的话?从速去拿好东西来。”
秋姜和谢云姜方才过来,掌柜的便奔出来作揖:“大娘子到临,小店真是蓬荜生辉。此次新进的钗笄步摇都是上品,最好的都给大娘子留着呢。”
这是一整套头面,内有三把雕花玉梳蓖,雀头垂珠钗、点翠垂珠簪各一对,金镶玉步摇一对和绢花华胜多少。
她的笑容舒缓高雅,叫人生不出涓滴恶感。秋姜却知之甚详,内心多有防备。
“这……”掌柜一脸难堪。
谢妩姜恍然点头:“如此说来,是我们曲解你了。”
掌柜听她这么说,垂首再不敢暴露甚么难堪的神采了,忙叫伴计包了。秋姜却看得逼真。谢妩姜又挑了一支点翠梅花簪、三枚烧蓝花钿和一朵丹色素绫花华胜,谢云姜则要了一套云雷纹赤金臂钏。掌柜也叫伴计一一包了起来,裹上洒金油绢纸。
谢云姜公然缓了神采,挥手道:“还不翻开?”
锦书忍不住道:“七娘子还没有纸呢。昨日奴婢从西池路过,瞥见她用麦秸沾湿了在石舫上誊写,真是不幸。”
谢云姜大怒,疾言厉色道:“胡涂东西,有好东西还不拿出来?我们姊妹还会贪了你不成?”
谢妩姜见她不该,笑道:“东市的‘新颜肆’新进了一批朱钗金饰,三mm不与我们一道去看看?”
秋姜道:“我不难堪你,但一会儿如果有朱紫见怪,你可要本身承担结果。”
掌柜的不言。
孙桃承诺了声便去了。
秋姜又道:“你若据实相告,我自有体例保你安然,也叫那位朱紫不得迁怒于你。你如果仍然如此痴顽――”她脸上绽出了冷酷的浅笑,“我想,你作死的不但仅是你本身。户检期近,不知你家的地步会被评为几级?我与赵县长倒是有几分友情,许能帮你问问。”
孙桃听不懂:“娘子你说甚么呢?”
掌柜应着“唯唯”,转头让伴计翻开。
孙桃奇特道:“娘子笑甚么呢?”
谢云姜嗤笑了一声,只是拿眼角瞥他:“咱大魏贫困到这等境地了吗?甚么时候连这等劣质的玉石、银质的破簪子也称得上的时鲜货了?”
掌柜道:“农田确切越来越肥饶,绢布锦缎的产量也与日俱增,只是这两年我朝过于亲汉,忽视了与周边部族小国的来往,而这玉石大多产于西北一带,为龟兹、党项等羯狄把持。”
锦书轻叹,声音降落:“纸张到了五娘子手里,那里另有多余的给她?纵使五娘子不喜好练字,哪怕华侈了,也不会分给她分毫。”
谢妩姜笑道:“虽是如此,但我日前曾听人提及,你从西部而来的一胡商手中获得了一套头面,甚是精美。不知可否拿来让我们姊妹一观?”
掌柜的一一翻开给她们看了。谢云姜拿了支白玉银竹簪在手里转了半晌,听得那掌柜的阿谀道:“五娘子肌肤晶莹,乌发津润,簪这白玉银竹簪恰是相得益彰。”谢云姜听了不但不喜,还反手将那簪子掷出,嘴里痛斥道:“就这些褴褛货你也敢拿出来献丑,是看不上我们姊妹,还是嫌我们谢氏一族败落,舍不得拿出好东西啊?”
“小人不敢。”
她们乘了牛车,不刻便到了东市。现在时候尚早,早街鼓声刚响,坊门初开,人流还不算多。秋姜见路边的食肆有卖芝麻胡饼的,便让锦书下车去买了个。这饼烙地金黄酥脆,一口咬下香气扑鼻。
过了半晌,谢妩姜却带着谢云姜一道来看她。二人本日衣衫亮丽,发髻新奇,一看便是经心打扮过的。
那掌柜的指天发誓,如有棍骗,叫他天打雷劈,欺谁也不敢欺瞒大娘子。
谢云姜瞟了眼掌柜,轻哼一声。
秋姜懒得理睬她,三下五除二处理了饼,肚子才饱了些。到了坊内,牛车停下,丫环婆子在外打起垂帘和帐幔,三人顺次而下。
分开看,每样都不算出众,但如果放在一起看,恍若浑然天成,不管是做工还是花腔,都是增一分嫌多,减一分嫌少。
秋姜听不下去了,叮咛孙桃:“去取五百佐伯纸予她。”
这时,谢云姜俄然捂住肚子,宣称身材不适,谢妩姜便和掌柜的说了借他前面配房一用,二人相携着过了一扇屏风。
乍然又听得这个名字,秋姜略微一怔,随即想起那日上元佳节的多少趣事,心中非常玩味。
二人行动如许快,秋姜无声地笑了笑。
秋姜往那二人拜别的方向一望,肯定二人去远,方低声道:“我笑这出戏不快不慢,时候掌控地方才好。”昂首对那掌柜笑道,“周叟且说,是不是这个理?”
掌柜终究难以保持,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不住叩首:“朱紫饶命,小的也是受人勒迫,逼不得已。这套头面一早便被人定下了,小的实在想不到大娘子和五娘子也要。”
谢妩姜微微凝眉,语气没有苛责,却也很有些费解:“自汉化公布均田制、三长制和班碌制后,我朝国力强大,蒸蒸日上。奴家虽处庙堂之远,也略知一二。何况豫州州郡位于南部,与南朝毗邻,贸易频繁,物质向来丰渥。不知是何原因?”
谢云姜见她吃得香,耻笑道:“有甚么好吃的,还弄得满手流油。”
她内心也道,谢云姜夙来霸道,刚才看到那么好的东西,竟然直言要给谢妩姜,一点踌躇的神采也不露,这本就分歧常理。厥后谢妩姜说要给本身,她竟然也神情自如,和她的脾气更是大相径庭,本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。
过了第一座拱桥,往西直走数百里,谢妩姜挽着冰绢轻纱挽臂在廊下站定,昂首一望。临街的店铺置了三楹,店面前挂有牌匾,上书“新颜肆”三字,深深凹刻,又用红漆填满,字体用的竟是商朝的甲骨体。
谢妩姜提了裙裾步入肆内:“你每次都这么说,我也不知该不该信你。”
“这才像个模样。”谢云姜道,“还不快给长姊包起来。”
伴计赶紧奔进室内,不一会儿便捧了一个个华贵的锦匣出来给她们看。放在内里观展的都是平常的金饰头面,好东西都在内里,这是这些店铺的端方。来客如果常客,或者身份不凡,才会取出这些内间的贵重东西。
那是一个黑底红漆边的匣子,用上好的黑檀木铸就,经心雕镂着海棠花边纹。且不说内里东西如何,光是这匣子便代价连城。
这是一处依河而建的坊市,几座拱桥建在河上,岸边绿柳成荫,朝阳下垂下无数碧玉般的丝绦。河面上有轻舟泛动,浣衣的小姑曼声歌颂。
“有一件事你说岔了,现在不是她们要,是‘我要’呢。”秋姜道,“你这般惶恐,恐怕这位朱紫身份不凡吧?”
掌柜的两边都不能获咎,真的是有口难言。
秋姜皱眉道:“为何无纸?祖母分发时,不是也给了她百余张吗?”虽不及几个嫡女多,也不至于在石头上誊写练字吧?
谢妩姜虽知是奉迎,表情也非常愉悦,扬了帕子压在唇角,以作粉饰笑意。谢云姜看那掌柜一眼,轻哼道:“有甚么好东西便取出来吧,别说这些有的没的。我们要看实际的,如果东西不好,说破了天也无用,信不信我砸了你这烂店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