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6.两个问题

没几步到了县衙，梁玉从正门出来，过了穿堂，第二重的堂里，袁樵正陪着小我说话。见到梁玉出去，来人先被她一身打扮惊了一下，多看了两眼才低下头，恭恭敬敬地问好。平叛报信有功，三姨还是是三姨。

楣州的沟渠还是当年那位“朱公”在任的时候修的，看得出来当时修得很用心，但是厥后的保养却令人感喟。这渠有一部分干渠两侧砌了石块，保存就比较好，没有砌石的部分淤积就严峻。梁玉晓得，凡修沟渠，用石砌是得下工夫的。大部分的乡间沟渠是当场开挖罢了，每年夏季水枯了，官府征徭役去挖一挖。

梁玉就说：“是您不与我计算，我都明白的。”真要计算，袁家几百年的端方，杨夫人的娘家讲究也不比袁家少，一样一样的抉剔，绝对能让喝茶品只晓得“好喝”、“不好喝”的人气得想打人。

“唔，我是有旁的设法，不过要等。我还未曾进村里细心看过，吕师，找几件旧衣裳，我们悄悄地往各处转上一转。”

管理处所如何看出效果呢？梁玉揣摩着，起码得打出一季粮食，歉收了，才有得说道。其他户口的增加啦、兴建水利啦、创办黉舍啦，都在其次。

梁玉认得二条，随口问了一句：“他这个名字，与家里起名的味儿不是一起的，是本名就叫这个吗？”“二条”传闻本来不叫这个名字，厥后不晓得为甚么改了。

桓嶷的信比他的礼品走得快，刘湘湘等的信还在路上，他已经过信使送到了。苏征看不成了，梁玉问：“信使管待了吗？”

吕娘子道：“娘子的衣食也不从这些内里来，不必将本身逼得太紧。与两位夫人好好学学本领才是。她们二位待你宽大，回到京里，袁氏宗族可就一定了。”

桓嶷脑袋大了一圈，回到东宫去思虑如何措词。提笔写了两行, 又抹了, 将纸揉成一团掷在地上，扯来另一张纸接着写，还是不对劲，再涂再扔。不消一会儿工夫, 地上已散了好些纸团，白纸团落在红地毯上, 色彩非常相衬。

【还是等等吧，总得几个月，还要选个处所。】

袁樵已安排了信使的住处，请信使去歇息，又申明天一早为他饯行。信使也累得狠了，并不推让，道一声谢，拿好信由一个叫二条的袁府仆人引去歇息。

“我想见一见苏征，可他是重犯，你带我去见吧。”

梁玉道：“我看他不像是不能走正路的人，想晓得他为甚么要跟杨仕达裹在一起。”

“他像是有些本领，上回见他时，我装疯卖傻的没能跟他好好聊聊，再不抓紧机遇，今后恐怕就没机遇了。”

吕娘子道：“另有甚么事？”

张轨就等着抓杨荣呢。

两人相互吹嘘一回，刘夫人倚着凭几尽管笑。吹嘘得差未几了，梁玉持续向杨夫人就教乐律。杨夫人也乐得教她，与当年的吴裁缝一样，遇着个举一反三的门生，当教员的教得也痛快。

“在这府里，劈面是你们做主，族里么……”

【以是啊, 不能让人逼得你两难。】桓琚道：“问去吧。”

梁玉利市将信拆开，桓嶷的信写得很长、很顾，梁玉一页一页地看，看完了心道，【贤人真是一肚子的鬼主张！】将信一折，对来使道：“请稍等，我去复书。”

“我想见一见苏征。”

梁玉写信给梁府，又讨要了一些种子以及耕具。到了楣州以后才发明，此地所用的耕具并不如打小常见的好使，辕也粗笨，锹铲都不顺手连织机都比家里的难用。这些才值几个钱？梁满仓与南氏给她装了好几车。梁玉在信里写明，她得在楣州陪袁樵。梁玉也猜到了，楣州的事情一出，必定有人会为她讨情，桓琚多数会赦她，但是袁樵必定得留在楣县，则她须得陪着。

说了亲的闺女要陪着准半子，南氏即使思念女儿，还是没有喧华着要她返来。只是又多加了几箱衣服金饰给女儿送畴昔，亲笔写了信，让梁玉装得贤惠一点。

梁玉笑道：“我有甚么好不放心的？”

将复书交给信使，信使客气隧道：“娘子另有甚么要捎带的吗？”

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信写完，连同给梁玉筹办的物品，都派人送往楣州，押送的除了东宫所派职员，另有一个王大郎。王大郎上京的行李只要半麻袋，回程拖了长长的一列车队。接到梁玉函件的人几近都回了信，除了函件，也各有物品相赠。

这跟她的目标不谋而合。如许一个好的机遇，到那里找去？现在回京，又是每天打猎打球，说不定还要打打人。都不结壮，不如楣州好。她还不大放心美娘，美娘的父母都死了，叔叔杨信也死了，十岁的女人，有家有业也不定能守得住。本身在这里过两年，美娘也长大了，总能有点自保的才气。

梁玉笑眯眯的：“我也就这个熟些。”

吕娘子道：“又不是不能派人去，先做着。不过他这个年纪还在长个儿吧？”

杨夫人打动隧道：“辛苦你啦。”

杨夫人道：“何必本身去辛苦呢？”她办理家务是一把妙手，运营庄园也做得，但向来没见过当家主母本身下地的。

“行。”

孙顺踮着脚尖趋出去，蹲下来将纸团一一拣起。桓嶷低垂的脑袋没有动, 将眼睛往上翻了一翻, 瞥出两道光来看他：“别拣啦，扔完了一块儿拣吧。”

梁玉道：“可惜了，早晓得信使来得这般快，我该给三郎做身衣裳筹办着的。往年都做的，本年恰好赶上了事，没来得及。”

朝散大夫从五品下，相对于袁樵的春秋而言，很多人背后嘀咕他跟梁玉订婚定得相称的划算。

梁玉一放软声音袁樵就犯傻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承诺了。只得说：“就见一面，若能问出杨荣的躲藏之处，也是功绩。”

她看出来了，天子把袁樵留在楣州多数不是还记取他偷跑过来的错，应当是要让袁樵把楣县给管理好。既为国平乱，也熬炼一下袁樵，不然断不至于给袁樵五品的散官。如果遵循这个思路来猜测，袁樵要么把楣县折腾得不成模样被调归去受罚，要么就得干出成绩来给朝廷看，才气升职回京。

梁玉获得了赦免，既赦了，她就不是犯人，也不必必然要在楣州。她还是挑选了留下来。袁樵需求政绩，她也需求表示本身的才气。在都城里四下串连，不管做成了多少事，她内心都不结壮，不如在楣州干点闲事再归去。以是她写信跟家里要种子、要耕具，就在楣州踏结结实过上两年。

“让我见一见嘛。”

孙顺笑道：“殿下叮咛给三姨筹办的东西都筹办好了, 不过――殿下, 三姨这回也是有功的吧？还不赦返来吗？”

杨仕达平了，楣州城的次序想要规复如初却不那么轻易，为了举高城墙拆了很多屋子。袁樵特别风雅，当时梁玉走了，他起首把杨仕达宅子的墙给拆子，砖石滚木不敷用了，就再拆梁玉的，接下来才是拆别人家。没拆完的部分，留着安设移入城的百姓，百姓们的屋子被他给烧了，一时半会儿回不去，梁那宅子干脆就不要了――归合法初也是何刺史送的，她也筹算临走再还给州府的。

梁玉笑了：“我是外戚，南村落姑、都城恶妻、楣州流人。”

两个题目都不难，一是问如果她碰到了杜氏的环境要如何办。还能如何办？这个事情刘、杨二位夫人与梁玉早就会商过了，三人骂一回杜氏，返来刘夫人碰到如许的事情应当如何办。梁玉道：“她既有这份情面让儿子听话，如何就不能让儿子好好立了功，有了脸面，收留几个娘家子侄，好好地扶养教诲，不是比去坑害人强吗？”

吕娘子一脸的一言难尽：“三娘，这世上甚么样的人都有，贫民里也有君子，富人里也有恶棍。好人不会因为有钱、有权、有个好姓氏就变成了好人，只会因为权势财产而作更大的恶。不提我的生父，就看大郎的亲生父母的做派就晓得了。再看看杜氏、赵氏，袁氏也差未几的。”

桓嶷先问桓琚：“阿爹, 三姨真不能回京吗？”

衡量利弊，梁玉还是留了下来。独一的缺憾是不能顿时归去见南氏，好让母亲放心。为此，梁玉筹算每旬都写一封长信，向南氏汇报糊口的环境，免得南氏过份担忧。

“屋子不急的，与夫人们住一块儿挺好的，只要她们不腻烦我就行。事倒是真有一件。”

梁玉的脸颊抽动了两下：“那两位夫人都是如何对于他们的呢？”

梁玉就把这个意义不加润色地写了。她晓得这个题目不是桓嶷问的，因为桓嶷底子不会遐想到她的身上，桓嶷对梁家还是有亲情的。只要桓琚，他是沉着的，只要他才会问出如许的题目，然后以考较的姿势提出来，还要顿时作答，然后带归去。桓嶷即便想问这个题目，也不会喘口气的工夫都不给她。

梁玉道：“这里水土与故乡分歧，物种也有些差别，我从家里带了些种子来，须得亲身看着才好。这里有老农比我会种田，但是会跟小先生说多少就不必然了。”

袁樵看着她的笑容，小声问道：“乱兵过后，诸事草创，你且忍耐半晌。将百姓安设好了，我就能给你腾出个宽广些的处所了。你另有甚么要求吗？”

再问回不回京，这个有能够是桓嶷问的。当然是不回的，她给南氏的信里都已经写了，要在楣州多住一阵子。写了个“两位夫人都能在这里，我如何能够先走呢？”作为答案放在内里了。

刘夫人道：“答得不错。叔玉复书，还是要多体贴家人，多体贴太子，别的甚么也不要讲。既不要讲楣州的艰苦，也不要讨情让我们早些返京。来都来了，先做出个模样再说。”

军事大事的告急文书比押送家具要快很多，三月末，成果便出来了。张轨接掌了防备，令他清算武备、剿除残匪。何刺史就义，追赠了个光禄大夫，多荫一子，身后哀荣。王司马在守城期间也未曾懒惰，都免了之前失查之罪，令他暂代刺史之职。袁樵有功，但是却不升他的职位，而加了一个朝散大夫的散官。

“都在信里了，三姨一看便知。”

“布？三娘要本身织布吗？”

“他？”

梁玉一摊手：“本来有的，现在都没啦，现在在县衙里蹭饭。归去奉告三郎，容我缓一缓手，必有好物送他。”

梁玉向他道辛苦，来人道：“不敢。殿下有信，请三姨看完做答，下官再带回给殿下。”

吕娘子与她并辔而行，虽在顿时还是气喘吁吁，问道：“三娘，你如何跑得这般快？”

杨夫人也说：“辛苦你啦。”

这两个题目单做一页信纸，写完了给吕娘子看一看，吕娘子道：“以我的肤见，是看不出有甚么不当的。三娘接着写，我将这两题去问一问老夫人。”将信纸放下，抄了巷子去处刘夫人汇报了。

“行呐。”

梁玉不再与她辩论，扬鞭一指：“到了。”

两人回城，先不去后宅，梁玉筹算悄悄去见苏征。在县衙前的大街上却碰到了王吉利，王吉利见到她的马，喜笑容开地奔了过来：“三娘，三娘，东宫有信来了。”

桓琚笑了：“她也算有功, 甚么时候想返来就甚么时候返来，你再问问她想不想回吧。”

梁玉接过了信问道：“是有甚么急事吗？”

信使道：“下官解缆前曾见东宫给娘子筹办物事，不日便更，还请娘子忍耐些许光阴。”

梁玉想了想，当真道：“好，我晓得了。”

楣州之前的长官在这方面是渎职的，疏浚做了，但是极不当真。【现在是春季，正播种的时候，接下来也是得人看着捉虫除草，到那里再征人干这个？本年又得拼集着干了。我要的种子也是，比及送了来，怕也过了发展的季候。幸亏本年免了租赋，楣州能赡养本身就能对朝廷交差了。】

桓嶷道：“叫你筹办你就筹办，不管在楣州还是在都城，不都得使吗？”他持续抱着头，又团了八个纸团扔了，终究盘算主张――就照原样把话复述一遍，连同当时的情境一起都写在信里，以供梁玉参考。

梁玉道：“开打趣呢，何必当真？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。”

两人又客气了一回，等袁先过来一起用过午餐，两位夫人要歇个晌，梁玉便出了后院。

吕娘子还是不抱甚么悲观的态度，口上却说：“那我也去长长见地？”

【问三姨要如何做？】桓嶷心底划过一丝防备, 为梁玉辩白道：“梁氏向来安份守己，三姨想必遇不到如许的事情吧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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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樵在本身颊上用力捏了一下，悔怨本身承诺得太快。含混地问：“你要见他做甚么？”

刘湘湘的信还在路上颠簸的时候，楣州已接到了朝廷对于杨仕达兵变事件的后续安排。

“他但是看破了我们，见一见也没有坏处，出来不就是长见地的么？”崔颖问出来的供词给梁玉看过了，当时是为了与梁玉核实环境，梁玉便对苏征产生了兴趣。再不见一见这小我，苏征就要给押到都城斩首了。

桓嶷想得细心, 梁玉孤身出逃，又杀了个回马枪当领导，从都城带畴昔的东西几近都丢了，可不能让她在楣州刻苦了。三月初十是梁玉的生日，三月初的时候楣州局势正严峻，梁玉存亡未卜，桓嶷担忧还来不及，也没心机给她过生日，这个必须得补。两件事情凑在一起，楣州的捷报一传来，桓嶷就号令孙顺去筹办了。

梁玉道：“人得先活下来，不是吗？如果夸一小我就能把一小我夸死，憋死，我甘愿做阿谁夸人的人，也不想被人夸。只要人活着，总会有报酬你找来由的，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。走吧，把信给三郎送畴昔。”

分给她的几十亩地算是比较不错的田了，四周的田里已经有人耕耘了，梁玉的田里也雇了些人在种。梁玉远远地跳上马，留人看马，步行到上了田梗。田间耕耘的人都很忙，都在抢种一季的庄稼。梁玉蹲下来捏了把土，用马鞭又掘了一回地，起家拍鼓掌。又往沟渠那边看了一回，发明沟渠的环境要更糟糕一点。

“有袁郎欢迎了，您放心，妥妥的。”

其他如丰邑公主等，都有相赠。梁玉算着日子，给刘湘湘的信里又问候了她的重生儿，刘湘湘的复书里则写：你终究杀出一条血路去了，路已开了，就不要再涉险了，万望保重。朝廷那边，只要有机遇，大师都会想体例把你赦返来的。

桓嶷忙说：“儿不敢，只是担忧三姨，本就是两难的事情。”

“你很闲？”

刘、杨二夫人对她的挑选相称对劲，刘夫人道：“我们也不必在这里过好久，贤人将佛奴留下来，当是为了安抚楣州。”袁樵在楣县的表示可圈可点，但是时候太短，政绩也没大做得出来，是很多干点实事才好。实职没升，散官给了，也是对袁樵的承认。一旦做了朝散大夫，便能够荫了袁先去太学读书了。不过这个也不焦急，袁先临时在自家读书也行，等回了京再进太学。或许到阿谁时候直接进了国子学也说不定，一步到位更好。

吕娘子发了讽刺的笑声：“选了杨仕达，就很简朴了。”

梁玉眯起了眼睛：“如许啊，那送布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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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樵不由自主地问：“甚么事？我来办！”

孙顺本不是为了拣废纸来的, 直起家来道：“奴婢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
梁玉笑道：“对也，就是听起来跟打牌似的，怪好记的。”

吕娘子道：“如果没有不测，过上三年才好呢。那样干的事才气更多。三娘，你就看着这几十亩田吗？”

梁玉道：“先去看地，返来另有事呢。”

“他有甚么本领了？”

梁玉带上吕娘子等从后门出去，领了几个骑士纵马出城。

袁樵清清喉咙：“啊，改了就改了，谁问那么多启事？”

“好。三娘真要见阿谁苏征？我看他比当年的老鼠精也高超不到那里去。”

杀人放火的事儿都干了，还能调皮成甚么模样呢？杨夫人宽大而慈爱隧道：“你的书读得很好，琴也学得不错，那里调皮了？”

吕娘子掩口而笑――梁玉如果不计算风评，那真是无敌的。

袁樵道：“怀才不遇吧。”

学了一个上午，梁玉就向两位请了下午的假，说要出去逛逛。她当放逐犯的时候，楣州也分给她地盘了，现在固然蒙赦，她不筹算归去，楣州平了杨仕达，官府手里的地盘正多，也就没有收回，梁玉筹算亲身去各种看。

梁玉道：“我只是有一个设法，还得等等，我看看人手。”她有一个置产兴业的打算，光靠种田几十亩地是种不成财主的，袁樵还在按捺兼并，得有些分外的奇迹。梁玉选的就是织布，布帛绢绸是能够当作货币来利用的。不过这里的人多数是自家纺线织布，也有小贩来往，还得再看看行情才气定。

吕娘子道：“这……只怕会毁你名誉。”

梁玉谦逊隧道：“都是应当的，就是我太调皮，怕惹您活力。”

桓琚嘲笑道：“学会与你爹使心眼了？叫你问你便问。”

“今冬疏浚沟渠，明春播种，来岁秋年才气见些效，”梁玉对吕娘子说，“我们起码要在这里再过两年。”

后院的后门通一条小街，街上也有很多人家，此中一处宅子是杨仕达一个侄子暗里置的，查出来以后就罚没了，袁樵将它作为“赔偿”发给梁玉，用以安排梁玉带来的骑士。

“嗯，总感觉他不大简朴。”

“如何？很难相处吗？”

吕娘子记下了，再返来见梁玉，梁玉已经又写了三页纸，写的都是让太子好好用饭、好好睡觉、好好学习，不要与人活力一类。吕娘子笑道：“看来你们想到一起去了。”

“三娘有体例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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