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(2)
嬷嬷四周打量一番,道:“回韵妃娘娘,洛瑾不在此中。”又问一名秀女道:“瑾女人去那里了?”那秀女听她问起洛瑾,嘲笑道:“她啊,胸有成竹,出去赏花了。”
随便落座,只听得洛瑾续道:“宫中明争暗斗,成日里争得个没完。朝廷上大臣斗,后宫中嫔妃也斗,好生讨厌,又何需将本身推上风口浪尖?有真才实干之人,当退居为幕后策划者,以旁报酬棋子,他们挂名,我们掌实权。韵妃娘娘,不如我今后就跟了你,我们二人合作,别说一个小小后宫,当真是天下尽入囊中!”
沈世韵心道:“是你本身要将话说僵,当我是个好欺负之人,可看走眼了。”又想起曾听闻太后年青时本与多尔衮相恋,后因情势所迫嫁与皇太极,封为庄妃,而而后还是余情未了,皇太极真正死因也有待考虑。悄悄挑眉道:“臣妾如说是为了爱皇上,您想必也是不信的了。”
夜间伴随福临批阅奏折,初时只从旁提点,但其精美妙点层出不穷,令福临常有茅塞顿开之感,好似面前开阔了一片国政新六合,遂将半数直接转了给她,两人其乐融融,倒真似一对平常伉俪般温馨敦睦。
福临迟疑了一阵,才道:“好,只需能为你报仇,朕都依着。”沈世韵道:“皇上须从心底接管此种说法,而非为了臣妾。”福临一怔,心道:“那是甚么原因?”转念恍然,晓得她是为令本身免除负罪感,好生感激,对她垂怜更深。
沈世韵目光直视着太后,忽觉膝弯一痛,背上同时遭到重重一击,不由双腿一软,跪倒在地,棍棒随即如雨点般击落,沈世韵将嘴唇也咬出了血,坚不吐告饶之言。但她本为爹爹捧在手内心心疼的掌上明珠,在沉香院世人对她也甚是照顾,何曾受过这等重刑,直打得她皮开肉绽,再也支撑不住,哀声惨呼。嬷嬷站在一旁不便相拦,阖起双眼不忍多看。
嬷嬷拗不过她,只得将她带至秀女居住的偏殿当中。因管事的不在,众秀女或有缆镜打扮者,或有闭目养神者。待见到沈世韵,均忙不迭的上前施礼问安,态度极是恭谨,因知奉迎了这位韵妃娘娘,功德便已胜利了一半,又有人献上豪华之礼。沈世韵心中不屑,向嬷嬷道:“不知洛瑾是哪一名啊?”
太后已明她所指,面色乌青,拍案怒道:“大胆,谁教你这些胡言乱语?”沈世韵道:“是不是胡言乱语,信赖天理自有公论,臣妾不敢在此妄言。但如果每日里都遭故意人这一番刁难,胆量不大些,如安在深宫中安身?”这一番话摆了然锋芒直指。太后还从未受过这等讽刺,怒道:“来啊!给哀家掌她的嘴!”
沈世韵心下早有计算,以退为进,引得福临发问,原就在预感当中,当下正色道:“欲加上罪,何患无辞。臣妾倒有个主张,你说祭影教曾为攻城着力,那便拿此事做做文章。试想他们伤天害理,无恶不作,似此已丰年事,现在怎会突发美意?那定是另有图谋了,先操纵大清军队肃除夙敌,己方不损一兵一卒,养精蓄锐,再行反朝篡位,其心可诛。如此,将他们列为乱党出兵剿除,对外亦可称为‘防患于已然’。归正魔教在武林中臭名昭著,以此惩戒,不但不会令人非议,反而为中原除一大害,更能得民气所向,万众归一。”
次日沈世韵便肇端学习端方,嬷嬷将言语、行走、存候之礼一一细说清楚,又奉告她宫中位高权重的人物头衔封号及统领范围。这嬷嬷原是福临的奶妈,现又司练习秀女一职。爱屋及乌,对沈世韵也非常心疼,固是教得用心,沈世韵又聪明聪明,没出几日便学得有模有样。
嬷嬷叹了口气,将一众秀女克日表示及家世背景简朴说了。又特别提及一人,名叫叶赫那拉洛瑾,是皇太极一名庶妃的小侄女,不但生得甚美,行事也非常机警,想来他日必有一番高文为。沈世韵听得猎奇,道:“我想去看看她。”嬷嬷劝道:“娘娘身上有伤,亟需卧榻静养,大选时再看不迟。”
沈世韵咬着牙道:“是,臣妾……晓得。”想要站起,倒是满身乏力,转动不得。嬷嬷上前将她扶起,搀着走出慈宁宫,冷静走出了一段路,叹道:“韵妃娘娘,您这又是何必呢?为了争一口气,去同太后顶撞,亏损的还不是您本身么?”
走出不远,到了个小花圃,见一少女孤身站在花丛中,单看她背影,窈窕可儿,姿势另显几分高雅,果非池中之物。听得脚步声响起,缓缓回身,脸上还带着个傲岸的笑容。她年纪幼小,面庞略显稚嫩,妆容偏是上得极浓,自有一分娇媚。
沈世韵半晌工夫已是奄奄一息,才恍忽听得太后道:“停手吧,韵妃,这还算是哀家看在天子面上,罚得轻的,在宫中就须得管住本身嘴巴。几今后秀女大选,你身为皇妃,理应列席,别误了时候。”
沈世韵冷嘲道:“如何,她一个尚未立稳脚根之人,眼下能成得甚么大气候,又有甚么好怕?总不成刚受过太后的气不算,又来受一个小小秀女的气?再者趁便正可探明,这一届的新晋秀女,各自有些甚么底牌,才好对症下药。”
嬷嬷道:“这可使不得。韵妃娘娘,您方才挨过太后的打……”沈世韵截口道:“你还是去好生照看着那些秀女,本宫自有分寸。”一句话就将她封死,径跟着洛瑾而去。见她所居虽亦是平常秀女房,但装潢安排无不极尽豪华之能事,想是操纵着家中权势,特地打通环节关照过的。
沈世韵听她作比虽浅,却也不无事理,对她终究加了几分目光,沉吟道:“嗯,有点意义,说下去。”嬷嬷骇得忙劝止道:“小小年纪,说话就是没轻没重,也不怕连累九族?”洛瑾扮个鬼脸,笑道:“接下来的话份属奥妙,请娘娘到我房中小议。”
沈世韵道:“你这等了得,还会挨打?”洛瑾笑道:“娘娘更加了得,还不是普通的挨了打?”沈世韵叹道:“那是本宫一时粗心,也罢,这笔账,我临时先记下了。总有一日,我定要她更加了偿!”
沈世韵道:“是。”依着嬷嬷所授在殿内踱了几个方步,太后一摆手道:“够了。确是克日方学么?倒似是早练熟了有备而来。”沈世韵心想我如走得不好,普通的给你抓住把柄,悄悄嘲笑,大要却仍作恭敬,答道:“太后娘娘的叮咛不敢不遵,为能配得起皇上,是以臣妾每日好学苦练,盼能作出几分模样。您这般说来,已是对臣妾最大的必定,谢太后娘娘嘉奖。”
太后嘲笑道:“你这一套,拿去骗骗天子便罢,在哀家面前,还是尽早收起来为好。我且问你,你嫁给天子是何企图?”
沈世韵悠然道:“您可要想清楚了,打肿我的脸固不要紧,但给皇上看到了,难道大伤你们母子之情?”太后嘲笑道:“好,你倒是提示哀家了。棍棒服侍,给哀家重重的打,把稳别碰了她的脸!”
沈世韵强撑着嘲笑道:“她就是要给我一个上马威,我若服软,今后将永无出头之日。斗狠,我作陪,想赶走我,那倒是做梦!”见嬷嬷唯唯诺诺,神采大有惧意,温言道:“你放心,我也不笨,不会再像方才普通打动了。本日之事别奉告皇上。你且同我说说新晋秀女的环境可好?”
另一名秀女嘲笑道:“我瞧她仗着本身有几分姿色,多数是想在花丛中与皇上不期而遇,来个一见钟情。我呸,觉得本身是哪根葱,要说受宠,怎及得上我们韵妃娘娘!她竟敢摆架子不来拜见,的确岂有此理!”这话自是含了向沈世韵示好之意。沈世韵见这群秀女脾气卤莽,来日成不得甚么大事,便就不加理睬,抢先出殿,嬷嬷又叮嘱几句“不成懒惰”,也快步跟上。
福临忙道:“不,不,那如何成?朕可舍不得你去送命!好,此番有功却又如何?既如此心狠手辣,足可功过相抵,我们渐渐想,总能令他们尽数伏法。”
嬷嬷唤道:“瑾女人,还不快过来!”洛瑾微微一笑,轻飘飘的荡近,手中帕子一挥,将采来的一朵红花别在沈世韵发梢,鼓掌笑道:“如许很都雅,是不是?”嬷嬷笑道:“混闹。”沈世韵冷冷的道:“这般哗众取宠,也一定管用。你怎地不学旁人向本宫献殷勤?”洛瑾道:“韵妃娘娘若要见我,自会来寻,至于见与不见,取决在我,主权也在我。你若不想见我,我凑畴昔凑趣又有何用?”
沈世韵道:“你想独树一帜,各式取巧,就能令皇上动心?本宫奉告你,没有这么轻易,皇上最讨厌华而不实的女子,即使宠冠一时……”洛瑾笑道:“我几时想封嫔妃啦?那不是讨不安闲么?能跟着一个受宠的主子,可远比本身身为被打入冷宫的皇后无益多了。”
这一日到了商定之期,沈世韵随嬷嬷同赴慈宁宫,初进殿即觉光芒阴暗,氛围森严,太后正襟端坐,面色甚是端庄。沈世韵上前行过礼,太后淡淡的道:“端方都学会了么?”沈世韵未及作答,嬷嬷已抢先道:“回太后的话,韵妃娘娘学得很快,与这一批秀女是天差地别。”太后蹙眉道:“哀家是问她不是问你,怎地这般多话?韵妃,你先走几步让哀家瞧瞧。”
太后不答,冷哼了一声。沈世韵道:“宫中干系本就奥妙有加,交友不过是互做上攀高梯,争权夺势,各取所需,大家心知肚明便可。倘要穷究,太后娘娘您坐上明天的位子,抚心自问,便从没做过半分负苦衷么?”
沈世韵挑眉道:“你说了很多,尽是自吹自擂,如何证明?”洛瑾道:“路遥知马力,日久见民气。现听闻娘娘挨打,我这里有些‘跌打毁伤膏’,就先给您搽些。”沈世韵笑道:“你干么随身带这类药?”洛瑾笑道:“我坏得很,倘若出错挨打,那也是有备无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