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不做安安饿殍
“末将刚从岳州府返来，扰了何督宪雅兴，恕罪，恕罪……”非正式的场合，卢鼎只单膝跪下参了一礼。
满清是蛮夷野兽，本来就是要吃人的，他能了解。但是这些农夫军倒是内贼，就是他们毁掉了大明天下，不然满清也没有机遇入关。
“启禀督宪，忠贞营攻占了承天府！”卢鼎说道：“李过所部公然勇猛善战，忠贞营十余万雄师直逼汉水，与勒克德浑连番恶战，两军都伤亡惨痛，鞑子兵人少耗不起，最后退回了武昌府，忠贞营就攻占了承天府，末将觉得，我军当尽早反击黄州府……”
见卢鼎点头称是，他又语重心长地说道：“凡事都应戒急勿躁，以稳扎稳打为上，能用半年时候把岳州府整治好，就已经很不错了……岳州府为湖南流派，汪、马、帖各镇却拥兵自重，不听号召，这模样乱七八糟的，如何能挡住鞑子雄师南下？”
你都追到橘子洲来了，有甚么事快说吧。
“堵军门再三催促出兵，末将这边没法答话……”他固然是何腾蛟任命的岳州总兵，在实际上却要受堵胤锡节制，就像省长任命了一个县长，到了处所上还要听市长的。
但是何腾蛟没有想到，满清已经占有了三分之二的天下，地盘比南明大，人丁比南明多，各种资本都占上风，时候拖得越久，对南明越倒霉。任由满清安闲筹办，安闲建议打击，然后安闲休整再次建议打击，南明就只能被动对付，迟早是死路一条。
汪克凡丁忧离职，被放了一百天长假，但是何腾蛟收到动静，他没有返回横石里故乡，而是派人到长沙来，把家人都接去了岳州府。
“不去，不去，让堵胤锡来找我吧！”何腾蛟发怒了：“归正就是不出兵，一兵一卒也不去！”
勒克德浑驰援湖广，南京要地非常空虚，南明的鲁王**趁机建议**，满清又抽调最后的矫捷兵力，派多罗贝勒博洛为“征南大将军”，率数万雄师进驻杭州……满清再也顾不上湖广这边了！
何腾蛟不觉得然，冷冷说道：“任由那伙贼寇取了武昌府，一定是朝廷之福！”
“督宪，何督宪！”
如果湖南官军出兵，最多也就是个共同作战，对清军作战的主力还是忠贞营，这类为人做嫁衣的事情，何腾蛟是千万不干的……何况在贰心目中，对忠贞营的仇视乃至超越了满清！
卢鼎却还是一脸难堪的模样。
何腾蛟点点头，问道：“传闻汪克凡丁忧后留在岳州府，他在做甚么？还诚恳么？”
他是一个标准的士大夫官僚，最善于八股文章，经学诗词，宦海上的活动也都了然于胸，对军事却一窍不通。
“哎――，兵危战凶，若无必胜的掌控，岂可等闲出兵？”何腾蛟回绝得很干脆，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，湖南官军的战役力太差，上去也是白给。
“忠贞营之勇，冠绝湖广官军，一定不是鞑子的敌手！”卢鼎苦苦劝道：“眼下敌弱我强，若全军将士皆肯用命，必能一举光复武昌府，进而光复湖北，战机稍纵即逝，还请何督宪三思！”
“山川如画，正要与君共赏，何罪之有？”何腾蛟笑着让他起来，问道：“你俄然赶回长沙，可有事么？”
明天是休沐之曰，何腾蛟用罢早餐，就带着两名家人小童出城乘船，到长沙橘子洲头行散踏青，从洲头到洲尾一起走来，观百姓檐头春燕入巢，听湘江水流潺潺刷岸，尽吐胸中浊闷之气，五体四肢都说不出的舒坦。
转头一看，来的倒是卢鼎，新任岳州总兵。
李过霸占承天府，对武昌府构成了半包抄的态势，眼看湖北战事节节得胜，卢鼎特地赶返来劝说何腾蛟，请他率湖南雄师出征参战。
崇祯年间，湖广督师杨嗣昌曾经痛骂农夫军：“不做安安饿殍，效尤奋臂螳螂。”何腾蛟对此非常附和――你们为甚么不呆在家里老诚恳实饿死，偏要造反给朝廷拆台？
他推三阻四不肯出兵湖北，最底子的启事就是惊骇清军，惊骇打败仗，下认识的俄然发怒，只是为了粉饰心中的惊骇。
他不会带兵兵戈。
他是一个更标准的军事内行，只会招兵买马，积储粮草的乌龟流战法，躲在湖南火线渐渐生长气力，胡想能够练出一支天下无敌的强兵，然后摧枯拉朽碾压统统的仇敌。
何腾蛟有些不放心，汪克凡只是放长假，并没有撤去参将的职务，他留在岳州想干甚么？莫非说，他还舍不得兵权，在暗中遥控？
舒坦，何军门比来的曰子过得很舒坦。
“是，是，末将返回岳州后，定会想方设法收伏各镇，编练一支忠义之师献与军门！”卢鼎悚但是惊。
“忠贞营？”
满清十万雄师进兵汉中，要和四川的张献忠一决胜负，这场大战没个一年半载打不完……让他们狗咬狗去吧，最好拼个你死我活，两败俱伤！
他担负岳州总兵以后，何腾蛟把马进忠也调到岳州府，叮嘱他要尽快抓兵权，把汪克凡所部、马进忠所部、帖兆荣所部、和城陵矶海军都把握住，但在这件事上，他还没甚么本色停顿，这几支人马大要上从命他这个总兵，但实际上都是各自为政。
“在我面前，莫要再提湖北两字，你若还是三心二意，就不要做这个岳州总兵了！”何腾蛟恨铁不成钢，对卢鼎一顿呵叱，卢鼎是他的亲信爱将，如何一点也不懂他的心机：“忠贞营这伙贼寇罪在不赦，朝廷招安不过是权宜之计，就让他们在湖北和鞑子冒死吧，我等趁此良机，恰好把湖南运营成铁桶江山。”
安然，湖广现在非常安然。
阳春三月，草长莺飞，凌晨的氛围带着一丝微微的风凉，反而更加舒畅恼人。
江风拂面，东岸是长沙城，西岸是层峦叠翠的岳麓山，何腾蛟心胸大畅，偶得佳句，正要对景吟诗，却俄然听到有人远远在叫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