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 天留之以资陛下也
“我草拟了一份奏章，念给众位兄长听听，如果没甚么题目，就呈送给堵胤锡堵军门，请他转呈当今圣上。”
他固然早就投降了官军，但和农夫军之间始终保存着几分香火情，田见秀派来使者和他一说，他就承诺帮忙农夫军，乘船度过洞庭湖和李过会师。
汪克凡取出一份文稿，请田见秀等人传看，这文稿通篇都是书面白话，田见秀固然精通文墨，也看不懂多少，袁宗第和马进忠更是如观天书，汪克凡就为他们逐句讲解。
但有一弊必有一利，堵胤锡固然名不副实，却也迈进了封疆大吏的行列，能够跨过何腾蛟，直接向隆武天子保举李过、田见秀等人，招安这支农夫军。
马进忠向清军诈降，归正后投奔何腾蛟，固然他是左良玉的部下，但暮年也是“贼寇”出身，何腾蛟对他并不信赖，分派汛地的时候把他一脚踢出湖南，直接打发到了岳州火线。
我到他们军中看过了，有整整二十万虎狼之师，湖广现在只剩下一半地盘，哪怕竭尽尽力也没法剿除他们，更不要去试图剿除他们，这支雄师如此刁悍，就是老天专门留下来帮忙皇上的。
汪克凡向田见秀点了点头，表示歉意：“几位兄长都是义兵出身，宦海套话都要称作贼寇，不要介怀啊。”
堵胤锡此时已经升任湖北巡抚，驻节常德。
请皇上抓住机遇，突破对“贼寇”的成见，从速下圣旨招安这支人马，只要封几个官，一纸圣旨就能换来二十万精兵……;
“是谁？”
“伏祈皇上念事功难成，机遇不再，大破庸常之见，速下诏抚之，出空爵而得二十万精兵……”
“你找的……谁的门路？”马进忠更加迷惑。
雄师老营行动迟缓，汪克凡陪着田见秀和袁宗第先走，各自只带了十几名亲兵，轻骑快马，直奔巴陵（巴陵就是现在的岳阳，岳州府府城），离着巴陵二十里，碰到了前来驱逐的马进忠。
“不认得。”公然，汪克凡摇了点头，却又加了一句：“但是有人认得。”
“你认得皇上？”南明当明天子，是在福建的隆武天子，汪克凡一个湖广的小小守备，如何能够认得他。
汪克凡只笑了笑，又接着往下念。
农夫军在通城休整一天后，拔营起寨转向岳州府。
这也是何腾蛟明升暗降的佳构，堵胤锡是以被踢出了湖南宦海，给何腾蛟的亲信班底腾路。而湖北大部分地区都节制在满清手中，堵胤锡名义上是湖北巡抚，政令却不出常德一府之地，挂着巡抚的招牌，干着知府的差事。
“老田，老袁，谁都有走背字的时候，别跟死了娘老子一样哭丧个脸，既然到了我老马的地头，保你们安然过境，顺顺铛铛见到‘一只虎’（李过）！”
田见秀向他施礼伸谢，又问道：“我们有五万多人，另有些辎重马匹，你有多少船，够用么？”
“湖北巡抚堵胤锡！”
“这件事多亏老马帮手，今后大师都是友军，相互多照顾着点。”田见秀和袁宗第再次称谢。
闯王李自成既然不在了，农夫军也就闯不动了，归顺南明是独一的前程。
“好，说得好！”田见秀等人纷繁拊掌奖饰，就连马进忠也翘起了大拇指：“汪将军，你这篇奏章是谁写的，好文章呀！皇上听了必定要重用老田他们……”
汪克凡点了点头，这个黑运昌固然只是个小角色，但名字很怪，读史乘的时候多少有些印象，仿佛最后投降了满清。
（军门，本来是对总督的尊称，但宦海上一贯风行拔高敬称，到了明朝末年，巡抚也通称军门，也就是说，对巡抚和总督都能够称为军门。）
“切，谁鸟他姓何的！”马进忠撇撇嘴：“既然让老子当看门狗，就不能断了肉包子，要不然我老马甩手就走，让鞑子直接进了湖南。”
汪克凡笑道：“何军门量窄，容不下各位兄长，但他又不是当今皇上，总不能一手遮天，另找门路就是了。”
“就是当今皇上！”汪克凡的答复出人料想。
“你这海军统领是谁，但是叫黑运昌么？”汪克凡插话问道。
“五万多人？略微多了点……，不过没干系，老子方才得了一支海军，大小三百多条船，来回多跑几趟就够了。”
何腾蛟重用郝摇旗，汲引他担负督标营总兵，却一向没有安排田见秀等人的官职，以是他们现在还是贼寇的身份，至于李过、高一功更不消说，既然要请降归顺，姿势就该放低些。
南边兵戈离不开海军，岳州府紧邻长江，海军更加首要，马进忠既然汛守岳州府，本地的海军就划归他的部下。
“及微臣单骑入营，貔虎之士不下二十万，吴楚秦晋直欲以气吞之，此百战雄狮，竭半楚之力一定能克，天留之以资陛下也……”
“有贼将李过、田见秀、袁宗第、高一功、刘芳亮等，倾慕英主，悔罪投诚，转战千里，杀虏逾万，能已见矣……”
“不错，你动静倒通达！”马进忠略微有些惊奇：“这小子是岳州的地头蛇，不过在我部下还算诚恳，我们老陕也不会玩弄那些船，就让他持续管着海军……”南边人不善于骑马，北方人一样不善于艹舟。
他的部下最多只算三流军队，但和何腾蛟依仗的那些湖南军阀比起来，已经是强军中的强军，精锐中的精锐，还价还价，拥兵自重，他有这个本钱。
“如何？你们不是扯旗单干吗？”马进忠一愣：“几万人马不打号召就拉走了，何腾蛟还能容得下你们？”
田见秀带领农夫军分开湖南，正中何腾蛟的下怀，以是他一向装聋作哑，也不管这支军队到底要去那里，会不会投降满清。但马进忠和汪克凡脱手帮忙农夫军，却必定会获咎何腾蛟，农夫军欠的这份情面可不小。
“没干系，我们本来就是做贼的，得给皇上留个面子。”田见秀和袁宗第一起摆了摆手，并不在乎。
田见秀等人不辞而别，李过、高一功十几万人马还是贼寇的身份，就算何腾蛟不敢派兵来剿，也不会承认这支军队还是官军，更不会再发一个铜子的军饷。
“离了张屠夫，就得吃带毛猪么？”田见秀一笑，指着汪克凡说道：“云台给我们出了个主张，我觉着靠谱。”
“老马，几万雄师乘船过湖，这件事必定讳饰不住，如果被何腾蛟晓得了，会不会给你惹费事呀？”
湖南不但粮饷充沛，并且是安然的火线，马进忠千里迢迢投奔何腾蛟，却被派到岳州火线充当炮灰，内心早就憋了一肚子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