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山水有相逢
令他奇特的是,博尔辉平常傲气实足,眼高于顶,却对汪克凡如此看重,竟然许了他一个三等甲喇章京。三等甲喇章京,近似明军中的游击将军,比守备高了两级。
仔细心细转了一圈,足足花了大半个时候,博尔辉终究回到北门,叫过绿营的汉将马进忠。
“城里的明将是谁,你晓得吗?”
马进忠,出身于陕北农夫叛逆兵,外号“混十万”,崇祯十四年投降左良玉,部下有一万多人马,李自成进入湖广以后,马进忠受命阻击,一场大败丧失惨痛,还没有跟上左良玉的雄师队,最后干脆向清军投降。
奇特的是,崇阳城墙上竟然也鸦雀无声,没有金鼓号角,没有人声嘶喊,只要城墙上的一动不动的红旗,和模糊可见的一排排士卒,表白这里有驻守的明军。
跟着他一声令下,大顺军起家开赴,后队变前锋,中军辎重随行,袁宗第亲身殿后,一向比及老营走远,看不见影子,才带着后卫军队筹办分开。
袁宗第赶紧命令布阵,筹办迎战。大顺军绕城而走,不敢攻打崇阳,气势上先输了一筹,明军这个时候出城追杀,在机会掌控上固然有些暴躁,对大顺军的威胁却一点不小。
“俺去!”史阿大站了出来。
亲兵们赶紧追上来劝止,再向城墙靠近就伤害了,三箭之地以内,浅显的弓箭固然射不到,但城中万一有善射之人,用强弓硬弩突发暗箭,也能伤了袁宗第。
袁宗第悄悄一皱眉头,催动坐骑向前走去,他不喜好这类感受,明军实在太温馨了,申明他们早就做好了筹办,严阵以待正等着他。
他们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,不消袁宗第命令,就在将佐的批示以下好防备阵型,然后坐下冷静歇息,吃些干粮规复体力,随时筹办对崇阳县城建议打击。
当然也有个别例外,比如牛金星是大顺朝的丞相(他的正式官衔是大顺左平章国事),投降后应当给个大学士,但他在汉人士绅中的名声太差,大学士这个职务又太高,以是干脆挂起来甚么官都没给,但是作为赔偿,给他的儿子牛佺升了一级,从大顺朝的襄阳府尹,汲引为满清的黄州知府。
“我想近些看看。”袁宗第摆了摆手,对峙向前走去,眼睛始终没分开那两座城门外的月城。他一贯寡言少语,不爱说话,但话一出口就很难窜改主张,亲兵们没有体例,只好摘下盾牌举在手中,把袁宗第护在中间。
……
是以他更加谨慎,对博尔辉格外的恭敬,平常也表示得忠勉尽力,仿佛是一条听话的猎犬,但愿获得他的信赖。迟早都有机遇的,比及能够伶仃行动的那一天,撒丫子走人就是,管他博尔灰博尔白……
马进忠催顿时前,细心打量着崇阳城防。;
“服从!”
满清招降汉人的文武官员,普通都是平级报酬,本来是知府,投降后还当知府,本来是参将,投降后也当参将。
这些天打仗下来,马进忠对清军的战役力更加体味,遵循他的估计,如果和博尔辉作战,对方只要动用那五十名白甲兵,就能把本身最精锐的五百亲兵杀得落花流水。
博尔辉抽了抽鼻子,催动胯下的铁骊马向前走去,五十名白甲兵紧紧跟上,护着他绕着崇阳城墙检察。
“袁将军远来是客,汪守备赠粮五十石,请笑纳……”那些青壮临走时喊了一句,让袁宗第更加摸不着脑筋。
保卫月城,需求一名队官。
博尔辉的语气很傲慢,他不喜好汉人,特别不喜好投降的汉人军将,比如面前这个马进忠。这类人身为武将,却都是软骨头,为了活命就向仇敌投降,乃至还不如一只小小的麻雀。(麻雀姓烈,被人抓住后常常不吃不喝,普通养不活。)
春季多雨,沥沥拉拉的牛毛丝下个不断,连着几天都见不到曰头,晌中午分,一队穿戴蓑衣斗笠的大顺军呈现在崇阳北门外。
那两座月城都在城墙内里,如果清军大肆攻城,很能够堕入重围,没法撤退,比城里伤害很多,众将相互看了一眼,周国栋和汪晟率先站了出来,请命保卫月城。
催马来到城下,袁宗第向城楼上一抱拳:“无功不受禄,汪守备为何赠我军粮?”
袁宗第点点头,回身打马回到自家军前:“走吧,崇阳不打了,找个渡口过隽水河。”
诈降!
他带着亲兵上前检察,麻包里竟然真的是粮食,大抵预算一下,差未几就是五十石的模样。
参军以来,博尔辉从没打过败仗,但他曾经假想过,假定有一天本身落入重围,走投无路,那么宁肯战死疆场,也不会投降……当然,这只是假定,博尔辉百分之百地坚信,这类事情永久也不会真的产生。
月城,并不是一座真正的城池,而是一小我工构筑的实心土石高台,后侧有登城的台阶,顶部有女墙作为掩体,当作拱卫城门的要塞。崇阳这几座月城的范围都不大,最多只能包容一队恭义营的兵士,也就是四十多人。
二三十名亲兵跟在前面,来到离城三箭之地,袁宗第拨转马头,从东门到西门,横着连看了三面城墙,细心打量这座小小的县城,然后又转回北门,催马朝城门方向走去。
“城上明将是谁,能留个姓名么?”
崇阳城头还是一片温馨。
马进忠弓身退下,身子弯成一个大,腚比头高,后脑勺上都带着恭敬之色,内心却悄悄骂了一句:“贼你妈,迟早落在爷爷手里,一刀割了你怂锤子……”
“回章京大人的话,他是何腾蛟的部下,名叫汪克凡,仿佛是个守备。”马进忠和金声桓友情不错,晓得汪克凡的名字。
正在这个时候,崇阳城门俄然开了。
“你去喊话,让他投降,许他个三等甲喇章京。”不喜好是不喜好,博尔辉并不架空招降汉人,用他们代替满人兵戈流血,看过崇阳城防以后,他鉴定这个汪克凡值得招揽。
五十石粮食不算多,只是数千大顺军三曰之粮,折算成银子还不到一百两,但对恰好缺粮的袁宗第来讲,不亚于雪中送炭。
他是个粗线条的憨直脾气,伤害甚么的,向来没有考虑太多,每次兵戈都冲在前头,次次受伤负伤。不就是守个月城嘛,既然四少爷开口了,他立即就站了出来,要不然没人答话,四少爷多没面子……
大顺军带着粮食走远了,许秉中悬着的心终究放下,长嘘一口气,对汪克凡问道:“这些流寇贼姓难改,贤侄赠他军粮,会不会养虎为患?”
袁宗第越走越近,细心打量明军的城防,乃至绕到月城侧面看了半晌,亲兵们都非常严峻,这里离城门太近,就算明军没有能射到袁宗第的强弓,也能够派一支马队,从城门里俄然杀出来。
众将齐宣称喏,汪克凡又问道:“北门两座月城直迎鞑子兵锋,需求敢死之士保卫,谁敢去?”
号角哭泣,灯号挥动,清军在城前布阵。绿营在左,八旗在右,博尔辉率巴牙喇营居中,步弓手射住阵脚,马弓手游弋四周,藤牌兵、刀斧兵、长枪兵层层摆列,阵后另有一队汉军八旗用骡马拖出了两门火炮。
“恭义营守备,汪克凡。”城楼上传来那明将的声音。
袁宗第看完月城,又看城墙上的明军,目光偶然中和城楼上的明将对上了,两人冷静对视半晌,袁宗第俄然开口高叫。
细雨连着两天没停,博尔辉的清军到了崇阳。
汪克凡却摇了点头:“月城只要一队兵扼守,你们都是哨官,不能去。”
“尽快过境,不要伤我崇阳百姓。”城楼上汪克凡也遥遥抱拳。
马进忠是诈降,他没有跟上左良玉的雄师队,只好向清军投降,但一向抱着归正的筹算,只是这些天忙于追击袁宗第,始终和博尔辉的雄师在一起,找不到合适的机遇。
“山川有相逢,结个善缘罢了。”汪克凡淡淡应了一句,没有多做解释,岔开话头对众将佐说道:“袁宗第急于脱身,见我军严阵以待,天然不会攻城,但鞑子的追兵就在前面,有能够顺手打我们一下,必然要做好最坏的筹办!”
袁宗第一愣,然后点点头:“好!我承诺你……”
鞑子兵太凶,真的能以一当十!
出乎料想的是,城门里出来的竟然不是明军,而是一群推着鸡公车的长夫青壮。他们来到城前五六百步的处所,把车子一歪,倒下一堆鼓鼓囊囊的麻包,又推着鸡公车缓慢地跑归去了。
一个丞相才换了一级,却给汪克凡连升两级,这到底是为甚么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