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5 探伤(上)
阿丑姐姐家里买了丫头?我已耐久不出宫,内里的天下竟不晓得。
还几个丫头?阿丑姐姐妥妥地变成一个日进斗金的老板娘?
我笑笑,站起来走进寝室,跪在阿忠榻前,伸手翻开他的后襟,悠兰以工致的双手解开缠绕他伤口纱布的带子,一层一层地揭开纱布,终究暴露伤口。
阿丑笑着拉我上了台阶走回堂屋道:“武大人真是知心,昨日就让阿金回家跟我捎信,说你本日要来给他看伤,让我有空过来跟你见见面。我一听欢畅得不可。你也有几个月没回家休沐了,想得我不可。”
“要的。”我说,“伤口长肉要发痒,若不缠上纱布,他手长脚长,会伸手去挠,挠破了又要烂,那统统的苦都白吃了。如许隔着纱布,缠得紧些厚些,他便挠不到内里去。”
“寄父乳母来不来?”我更惦记的是张大娘张大伯。
悠兰的目光追跟着阿谁小丫头,瞥见她坐在井台一边,冷水混着热水,用力地搓洗着衣服。
“谁在说我好话呢?”跟着一阵开朗的小声传了出去,窗外的枫树下呈现一个穿戴淡黄色衫子的妇人,不是阿丑又是谁?她仿佛又长了一截个子,脸上五官都长开了,浓眉大眼,风情无穷。
阿忠悄悄地趴在寝室的榻上,透过敞开的窗子看院中的枫树,叶子一点一点地变红,红红黄黄地挂在枝头,顶风摇摆。
阿丑赶紧以手支地闪在一旁,说道:“还是先干闲事吧。”
梁王殿下指着梁王妃道:“你看看,你看看你儿子的目光,好惹不惹惹了这么个没脑筋的傻瓜女人!还好我没像你那样发昏,咬死不让她进门。她若嫁给阿训,不管为妻为妾,都是肇事精!到时候我们一家子被她害得死无葬身之地都有能够!你说说她干的这事儿,对她有甚么好处?”
梁王妃气闷道:“阿训如何就变成我一小我的儿子?莫非你不是他亲爹?他给你长脸了,就是你武氏荣光,他闯了祸了,就变成我儿子了?贤人还说呢,养不教,父之过!”
阿忠的伤势固然在逐步好转中,女皇陛下仍然下旨让我隔一日去视疾一次,给他洗濯伤口换药。我带着悠兰出宫,来到阿忠的府上,却看到一个小丫头出入阿忠的寝卧,端茶送水,拆洗衣服及被褥。
阿丑脸上的忧色掩都掩不住:“固然店铺里都有学徒,但是我实在忙不过来,家里还是没有人打理,只得买两个丫头帮我浆洗上灶,也好让伴计们和你姐夫有顿热饭吃。买了人,屋子便不敷住了,我筹算再买处宅子,把公公婆婆也接过来。他们兄弟都在洛京,故乡已经没有远亲,让两公婆单独住在故乡,他们兄弟俩都不放心。”
发髻上一根粗粗的,黄澄澄的镶红宝石金簪子无言地诉说着她现在的经济气力。
而惜福郡主自从与临淄王的豪情受挫,脾气便变得刻薄易怒。她对西门雀本来便不如何看得上,如果说之前另有些含蓄暗贬,现在变成了公开的讽刺与打击。乃至于这件事,让她一吐多日来憋在心中的各种浑浊之气。
阿丑也出去看,说道:“结痂了就不消缠纱布了吧?”
“他们不来。”阿丑说,“我哥已经结婚生子,家都安在那边了。此次公婆过来先看看,住得惯呢,就把那边的铺子甚么的顶给我哥哥,家里地步不卖,让我哥哥给代管。自家亲戚,总比托给外人放心。”
我飞奔下去,与她紧紧拥抱。
阿忠笑笑:“你这姐姐可了不得,又卖漆又卖米又卖绸布与绣服,家里忙不过来,只好买了几个丫头。你那家里久不住人,都堆了她的绸布,成了她绣坊的堆栈。”
阿丑又是跳又是叫。悠兰站在堂屋的门边,含笑看着我们,说道:“两位女人还是出去聊吧。”
悠兰道:“还没有呢。女人还没开方。”
梁王妃想反唇相讥,瞥见丈夫实在大怒,也只得在内心嘀咕:“这莫非不像你么?还敢去给上官大人暗送秋波,打量我不晓得呢?人家没看上你罢了!”
阿金便是阿谁丫头的名字。我含笑说道:“传闻姐姐如此买卖做得不错,买了几个丫头服侍。”
阿丑太无能太短长了。她几近是赤手空拳跑到洛京来赤手起家,短短的时候内竟然让她把买卖做得有声有色,风生水起,的确是古迹。
梁王气到手指颤栗:“慈母多败儿!若不是你宠着惯着,阿训会变成明天这副模样?满洛阳城,不管香的臭的,俊的丑的,他都招惹!的确是不成理喻。”
阿金自井台打了水上来,给廊下的茶炉里添了炭,给铜壶注入水,煮起茶来。她又站起跑去厨房,摆了几样点心和蜜饯返来,恭恭敬敬地放在我们面前的小几上。
是啊,她以一个姨孙的身份去诽谤人家亲祖孙,真是自寻死路。这一次她惹的费事无一人获益,女皇陛下在前朝被御史烦得想撞墙,魏王与梁王得知这事儿是西门雀干的,在家里气得大发雷霆。
阿丑扭身看看躺在寝室里的阿忠,笑问:“可换了药未曾?”
伤口已经在结痂,纱布上浅浅的一层褐色,都是药物的色彩,已经没有了血迹。
悠兰与我对望一眼,心中诧异――他家甚么时候买了一个丫头?
阿忠笑一笑,对着我解释道:“是周大嫂嫌我的两个家人太老,干活慢又老眼昏花,把她身边的丫头派过来帮我洗濯衣服兼烧饭烹茶。”
西门雀被打入冷宫抄经,最欢畅的便是惜福郡主。她嘲笑地对我说:“上一次皇姑祖母禁她足,原希冀她能长点脑筋,学得聪明点,谁晓得她竟然狗改不了吃屎,越关越蠢。上一次也不过是她本身丢脸,这一次她不但诽谤骨肉,还给皇姑祖母在前朝惹费事。若不是她有个当年肯低三下四曲意迎奉的亲祖母,皇姑祖母念及三分香火情,只怕杖死她都不冤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