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2章 心悲摧（3）

阿瑶不知不觉流下泪来，点头：“阿连，你别这么说，这些年来，你也待我很好。”她感觉心伤，只是此际并非是说这些话的时候，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泪，将手伸到唐连肋下，想将他扶起来，“阿连，我们不说这些，我们走，分开这里，永久也别管这些是非恩仇可好？”

天子再看不下去，过来要抱起她。她那里肯，冒死地挣扎，一面又去拽唐连，混乱中，唐连的身躯轰然倒下。

现在大错已经铸成，悔怨却也无济于事。

唐连道：“十二姐，我就要走了，临走前想求你一件事，你能不能承诺我？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阿瑶，目睹她哽咽着点头，方转目看向正在一步步朝这边走来的天子，唇角扬起，暴露挑衅的一笑，“承诺我，别跟他在一起！”

天子满心迟疑，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来。

“阿连——”她把声音又举高了些许。

天子在她昏倒的时候已将她带到了之前她安息的那间禅房。

她为了冲开被制的穴道，竟冒着自绝筋脉的伤害，引体内真气倒转到百会穴，这么做无异因而自戕。

唐连惨淡笑了笑，道：“十二姐，你别白搭力量了！我本日是走不出这地宫了。”

天子默了半晌，朝他挥一挥手，道：“朕晓得了，你下去开药吧！”

太医道：“性命现在并无大碍，只是此次内伤令她本元大损，恐要花些时候调度，好生将养才是。”

阿瑶像是傻了般看着他，过了会，才试着去碰了碰他:“阿连——”

他的胸膛刻薄暖和，叫人沉沦。阿瑶却不敢依托，想及唐连的死，便觉万箭穿心，他是杀人凶手啊！这叫她如何能心无芥蒂地与他温存？只是身不由心，她现在武功全无，又有内伤，竟有力推开他。

她悄悄唤他，他却垂着头不肯回应他。

阿瑶愣了愣，明白他这意义是要她别跟天子在一起。她恍了恍神，心头竟模糊生疼，有那么一瞬的不舍犹疑，却还是道：“好，我承诺你！”

“阿……阿连在哪儿？”阿瑶认命般闭了闭眼，出声问他。

太医回话道：“她体内真气相冲，损及底子，已分歧适再练武。只是，臣觉得这位女人之前所修武功过分恶毒，并倒霉生养子嗣，就此来看却也何尝不是件功德。”

待太医退下，他又在本地站了半晌，心头各式滋味，喜忧难辨，一时难以尽述。半晌，他才转过身朝床帏里走去。撩开帷幄的那刻，天子竟有些游移，他不得不承认他此际悔怨了，他真不该那般焦急取唐连的性命，倘若他当时再稳沉一些，便不会给她亲眼看到唐连的死。

醒过来时，人却已不在地宫当中。

天子正恨的咬牙，就听唐连收回一声凄厉的惨叫。而手中抱着的阿瑶却俄然面色发紫，竟自口鼻里涌出鲜血来。

阿瑶说不出话来，眼噙着泪只是点头。

天子好久都未作声，末端却问：“她现在没有性命之虞么？”

唐连面上暴露满足的笑容，眼中有杀意一现而过，忽抬手将玉箫对准已将走至近前的天子，便要按下机括。却不知江天成早防着他这一着，不等他按下机括，挺剑往前便是一刺，只听噗地一声，长剑顿时从他后心直贯入前胸。唐连整小我如同中了定身法般蓦地僵住，欲要按下机括的手指颤了两颤，到底没有力量按动它。

半晌，他才咳了一声，血立即顺着他嘴角涌了出来。

唐连还是没有反应。

他正与太医问话，语声降落略带几分焦灼不耐：“这么说，她这一身武功便算是废了？”

阿瑶跌跌撞撞地走到唐连跟前，蹲下身伸手去抚他的脸，他的脸上现在一丝赤色也无，惨白的就像是一张纸，唇角边还残留有一抹夺目标血痕。

阿瑶眼看着唐连倒下去，终究撑不住崩溃，“啊”地尖叫一声，只觉五内里血气翻涌，咳出一口血，人便晕了畴昔。

天子将阿瑶重又抱起，快步往外走。恰好唐连那厮阴魂不散，方走至殿门口，便听他又在声嘶力竭地喊：“十二姐，你不能走！”

天子终究耐不住了，道：“你这是逞甚么能？”

殿中的打斗已然停止。

她躺在床上，透太低垂的帷帐，模糊看到天子笔立的背影。

他却看着天子哈哈笑出声来，也只笑得两声，手中玉箫便叮地落在了地上，跟着头缓缓垂落，就此再无半点声气。

唐连却扬唇看着她一笑，微喘道：“十二姐，你毕竟不是无情之人……你的心肠老是这么软……小时候我惹了祸事，老是你来救我，你待我这般好，我又怎能……”怎能杀你？他将前面的话咽归去，喉头发噎，竟是再说不下去。

阿瑶见他出去，便挣扎着要爬起家来。

阿瑶侧转脸看向他，道：“皇上，您放过我吧！”

唐连以玉箫杵地，单膝半跪在冰冷的地砖上，身下一滩血红。

天子吓慌了神，忙不迭解开她身上穴道。内心又恨又怜，倒是没何如，她为了唐连竟能连本身的命都不要，也真是够狠！

沿途的羽林卫想是已得天子示下，见她过来，主动让了条路出来。

天子赶上前将她一把扶住，道：“如何就起来了？”歪身坐在床侧，一手揽住她肩头，让她靠在本身胸前。

天子胸中蓦地就升起一团火，这就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，阿连阿连，她到底有完没完，那妖人究竟有甚么好？让她这般心心念念地放不开？只是虑及她的内伤，他还是强自将火气压下去，道：“你身上有伤，太医说不成殚思竭虑，要好好将养才是。”

“你如何样？阿连……”她颤动手帮他拭去那抹血痕，强自将心头激烈的不安压下去。

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真气逆转耗损内力的原因，她使足了劲，也未能撼动唐连半分，手上却黏黏腻腻湿乎乎沾满了血。她将手收回来，低头看手掌上猩红的赤色，只觉背心一阵阵发冷，竟有一种砭骨的哀凉。

天子顿时大惊，当下止步将她放下，伸指在她腕上一探，顿时变了神采。

阿瑶手脚一得摆脱，二话不说，连口鼻流出的鲜血都来不及擦，就往唐连那边奔去。也不知是不是刚才体内煞气冲撞令筋脉毁伤的原因，真气乱走，丹田里倒是空荡荡的，脚下发软，竟似有千斤重，短短的一段路走下去竟是汗如雨下。

阿瑶苦笑，她能不殚思竭虑么？如果阿连不死，她与他或许另有机遇。可现在阿连死了，死在他手里，那些前缘旧事，便只能十足付之一炬。她强撑着往前挪了挪，伸臂抵住，将彼其间的间隔拉开。这么小小的行动便已破钞了她全数的力量，一时浑身是汗，气喘不已。

如果阿瑶不在此处，真想亲手成果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