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鬼王林（1）

叶如诲接过，悄悄吐出一口长气，心道：“本来他方才是在与父亲修书。”天子这般倚重叶家，待唐初楼一除，叶家居功至伟，朝中自是以叶家为尊，今后位极人臣，也算是为叶家光宗耀祖了。他越想越是奋发，立即将信收好，俯身一揖到底，便要退出。

天子好久没说话，面上喜色却渐褪了些许，怔怔出了会神，才缓缓道：“还不到阿谁时候。”

将近傍晚时分，杜汶从城外返来。

“有甚么可骇，之前不都是朕一小我么？”天子笑道，“现下又有江天成、杜汶他们在摆布，将军无需担忧。”

“是，之前他们同坐一辆马车，现下又同住一顶帐篷，卑职实在是找不到机遇。”杜汶道。

“燕水湾？”叶如诲一愣，随即觉悟，便知唐初楼多数是在燕水湾，略思虑了会，却并未立即传令出发，而是返身进屋去见天子。

叶如诲道：“臣这就修书与家父，请他马上率兵前来勤王。”

杜汶想了想，暗觑着他神采进言道：“唐相骄横放肆也不是一日了，事情既已到了这个境地，圣上何不将他的狼子野心昭告天下，如此，他便是举国高低大家得而诛之的逆臣贼子，到时难道一举两得？”

天子沉吟道：“叶将军所言极是，朕也如此想，但为防万一，还是需到燕水湾一探究竟。朕看便由朕带少部分兵力去燕水湾，其他人等便随叶将军急行去洛邑布网如何？”

天子见到他，面上方有了些孔殷之色，当下屏退世人，只留他一人在内密谈。

“说--”天子略收了情感，走回座前整了整衣袍端然端坐。

杜汶眼看那茶碗在面前摔成碎片，禁不住打个颤抖，一时也不敢说话，过了半晌，见天子神采缓了缓，方又谨慎翼翼禀道：“另有一件事……”

“我派他去了洛邑。”叶如诲道，“先让他去摸一摸那边的真假，好见机行事。”

天子正在伏案挥笔写甚么东西，见他出去也不觉不测，看他一眼复又低头奋笔疾书，一面却道：“你来得恰好，我正有事找你，你且等我半晌。”

“好倒是好，只是皇上这里……”叶如诲很有些踌躇，“臣怕从人太少，有甚么闪失。”

天子挥手表示他下去，道：“你先下去命人筹办行装，奉告叶如诲，马上出发去燕水湾。”

如此，叶如诲才不说甚么，待要辞职出去，却听天子道：“朕一时粗心竟令唐初楼逃脱，弄得打草惊蛇，若在洛邑能将他一举围歼倒好，若不能只怕朕这江山不稳。”

“可爱！”天子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，虽是早故意机筹办，到底还是由不住起火，脸上尽是怒涨的红色，额上青筋鼓胀，嘣嘣跳个不断，“竟敢妄杀朝廷命官，他这是真要反了么？”

天子谛视看向他，正容道：“叶将军请说。”

天子此言自是极合叶如诲情意，既是补缺，当然是用他叶家的人最好，忙替褚成化谢过了。转头出去与褚成化交代此事，又命卓青也留下为褚成化身边副尉助他，说是帮助，实则也是天子的意义，徐云廷身故一事尚还瞒着卓青，现在已着人将遗骨归还郴州，现在尚还在路上。

“出行入坐……”天子面色垂垂丢脸，“她一向同唐初楼在一起？住也在一起？”

“岳州这边，需留人暂代刺史之职，我看你手底下那褚成化倒不错，便先命他代任一段光阴如何？”

“人呢？”天子急问，“如何没把她带来？”

提及来姜还是老的辣，小天子比起老奸大奸的唐初楼，毕竟还是太嫩了点。

天子道：“也好，朕方才已修书一封与叶老将军，便劳爱卿一并着人送去域北，你看可好？”说着回身，将桌上那张已晾干的手札收起折好入封，转手交予叶如诲。

雪停以后，叶如诲连续派人出城探查搜索，却都未传回任何干于唐初楼的动静来。看似天衣无缝的局，却本来这般不堪一击。天子毕竟年青，有些定夺实在草率的很，这才令唐初楼有机可乘。原觉得沈平那边能抵挡得住，谁知唐初楼竟暗中使诈把人掳走，如此一来，城门自是不攻自破。

天子忙起家离位，将他扶起，道：“爱卿言重了，快快请起。”

叶如诲道：“都说了。只是臣感受有些不当，想与皇上再计议一番。”

叶如诲回声是，耐住性子在旁站着等了半晌，天子这才忙完，搁动手中笔昂首看向他，似是想起甚么，又朝他身后望一望，道：“怎不见秦四爷？”

杜汶回声退出，叶如诲本就等在内里，传话倒是便利，杜汶便将天子的话原封不动转告与他。

也不知天子是如何想的，此役得胜，唐初楼突围而走无异于放虎归山，今后他这天子的位子能不能坐稳还是一说。连叶如诲都替他焦急，可他却还是不紧不慢的，一派泰然自如的神情。

天子闻言颇是对劲，遂将话头转入正题：“杜汶可都与你说了？”

“为皇上分忧解难，当是叶家分内之责，家父定不会推让。”叶如诲心头一震，忙伏地表忠心，“当初只因唐初楼一手遮天，家父一则是为皇上不忿，二倒是因心忧叶家安危，实是无法之举，并非心存异心。”

想来天子也是不想卓青太早晓得此事过于悲伤，一番美意罢了。

杜汶非常想不通，只是圣心难测，他又如何能猜获得天子的心机？见天子偶然再谈此事，便只好闭嘴不言。

“是。”叶如诲虽早推测沈平是这么个结局，却还是由不住一惊，心道唐初楼公然心狠手辣。

天子却抬手止住他，道：“朕这里另有一事……”他皱眉迟疑着，半晌方又道，“沈平死了，你且派人去他家中安抚一二。”

天子神采发青，忽地将手边一只茶碗扔到地上，站起来在屋里来回地转圈，一边咬牙骂道：“老匹夫--这个时候还霸着她……”

杜汶一脸惭色，跪隧道：“瑶女人在燕水湾，出行入坐皆同唐相在一处，卑职实在没法将她带出来。”

叶如诲越想越觉气闷，偏又不好说出来。

天子叹了口气，又道：“届时只怕还需叶老将军出马，只是老将军恪守域北，一定肯挥军南下。”

“沈平，沈大人……已被他们杀了！”

叶如诲心说，你倒还晓得这些，我道你一点也不着慌呢！

叶如诲道：“臣觉得唐初楼眼下虽在燕水湾，只怕下一步还是要往洛邑去的，现在如此不过是为了利诱我们，不若直接赶去洛邑守着，等他前来自投坎阱。”